郁新深深看了一眼宋礼,道:“张忠赈没有看错你,你是一个水利人才,在你回京之后,皇上必会将你调任工部,若你有心,可多思量下如何治水。”
宋礼听郁新提到了张显宗,脸色变得肃然。
在张显宗去世后,薛夏回京汇禀消息,宋礼、潘行、高巍、老船工等人留在了徐州城外,一方面是等待京师旨意,一方面观察黄河分流状况,
再后来,郁新、景清、毛泰亨、雄武成等人便赶到徐州。
原本与他们同行的古朴,因兵部调令,先一步回京。黄子澄也因配合定国将军铁铉,转回了凤阳府,后灾民处置妥当,便直接返回京师。
郁新等人在徐州城外,凭吊张显宗,并亲自给张显宗的祠堂题“忠赈祠”,命人传书后世。
对于张显宗,宋礼充满了敬意。
“郁阁老,我们直接入开封府吗?”
高巍询问道。
郁新转过身,看着老船工,说道:“安全局调查过了,原武知县蔡智于洪武二十五年离任,同年病逝于山东。蔡智死了,还有谁能证明洪武二十四年原武黑洋山决堤是人祸?”
老船工咬牙道:“知县死了,主簿、县丞未必会死吧。就算是他们都死了,那原武的老衙役也都死绝了吗?发大水的时候,他们是有船的!”
郁新可以体会老船工的愤怒与仇恨,宽慰道:“这件事本阁会调查清楚,若此事背后真牵涉到周王,本阁也会如实奏报朝廷,只是眼下我们需要入开封,入城之后,你不能乱走,必须在安全局的照看之下。”
老船工看着郁新,眼神中带着疑问与不信任,问道:“为何阁老不直奔原武,去查找当年知情之人,反而是急着去见那周王?”
官官相护的事,老船工听多了,也见多了。
郁新微微摇头,指了指南面的开封城,道:“我们奉命而来开封,若不入城,直奔原武,岂不是惹人怀疑?一旦打草惊蛇,我们又如何调查?”
老船工冷哼了一声,丝毫不给情面地说道:“阁老难道不是留给他们时间去处理尾巴?”
“放肆!”
高巍厉声呵斥。
郁新瞪了一眼高巍,对老船工严肃地说道:“本阁是朝廷之人,受皇上委派而来,又岂会与周王有所瓜葛?”
老船工摇头道:“阁老莫不是忘记了,那原武知县也是朝廷之人,也是受皇上委派到的原武!”
“阁老有海量,可容你放肆,我等可没这等度量,你若再无敬意,本同知可以带你去府衙走一遭!”
雄武成出言道。
郁新摆了摆手,对雄武成说道:“罢了,他也是命苦之人,保护好他,莫要出了意外,我们入城。”
开封,位居中原,乃是逐鹿天下之地。
在明代初期,开封的地位与繁华,超出了后世人的想象。
当时的开封是京师金陵外、大明天下第一大城,繁华一时。
明代行政区,设定为两京一十三省,共十五个一级行政区。
而这里的两京,指的是南京与北京。
在洪武朝与建文朝,北京可不是北平府那个地方,而是开封,北直隶的京府,一开始是开封,后来朱棣迁都,改北平府为北京。
开封是河南省城,府治之地,开封府下辖四州二十八县,可见其区域之大。
郁新等人尚未进入开封城,便看到了前来迎接的开封知府任毅与一众知府官员。
“开封知府任毅率府衙官吏,拜见郁阁老与诸位大人。”
任毅高声喊道。
郁新没想到地方消息如此灵通,自己这才刚刚上岸不久,他们已准备齐整,甚至还等候多时。
“免了,直接去府衙吧。”
郁新等人一路奔波而至,身体困乏的厉害,连任毅准备的晚宴都没参加,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在府衙后堂休息下来。
任毅见雄武成等人也休息了,便趁夜色离开了府衙,带着同知王文涛,直奔周王府而去。
周王府。
周王朱橚正在欣赏着一幅画作,长史王翰走来,低声禀告道:“王爷,知府、同知求见。”
朱橚看了看窗外天色,询问道:“这么晚来,定不是寻常事,这开封府,来了什么高人吗?”
王翰脸色微微一变,对朱橚道:“尚不清楚。”
“王长史,你跟了我几年了?”
朱橚将画作卷了起来,轻声问道。
王翰思索了下,回道:“五年又七个月。”
朱橚满意地点了点头,锐利的目光看着王翰,轻道:“五年多时间里,是一块石头,也该属于本王了吧。”
王翰瞳孔微微一凝,拱手道:“王爷,王某本就是周王府长史,自当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朱橚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道:“罢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莫要行错了路,毕竟,父母还没送终,儿女还没成家。”
王翰暗暗咬了咬牙,拱手道:“王爷,知府、同知求见!”
朱橚坐了下来,沉声道:“让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