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节(2 / 2)

    常千里听闻郭英的话,顿时酒醒一半,连忙说道:“大人,这些战马是我们晋商献给朝廷,以换取朝廷对晋商过往不法事的宽恕,还请大人怜悯,给我们晋商一条活路。”

    用战马换取赦免令,这是常千里等人的打算。

    且不说晋商为了走私,算计了安全局前指挥史刘长阁,就这些年来为了发财致富,谁没干过走私?

    万一朝廷真的追究下来,不管有没有证据,直接抄家灭门,那这辈子就白混了。

    郭英摇了摇头,道:“羊毛就足够换你们的赦免,战马留在大同。”

    常千里不同意,郭英你个糟老头子啊,骗谁呢,羊毛再多,也跑不起来,就算是皇上有本事把羊毛变成金子,那也没有任何用处。

    晋商要说服的不止是皇上,还有整个朝廷。

    最好的东西,只能是战马,这是硬货,文官认可,武官认可,皇上认可,百姓也认可,晋商才能赢得地位。

    只带着羊毛去京师,百姓摇头,朝廷百官摇头,皇上再点头,晋商还是没地位。

    “大人,战马必须由晋商送至京师,还请大人通融。”

    常千里毫不退让。

    郭英不乐意,若是让战马去了京师,以徐辉祖与茹瑺的品性,绝不会让一根马毛回到大同的,板着脸喊道:“我亲自上奏折为晋商请功,言明战马之事,朝廷自会赏赐与赦免你们,战马无需出大同。”

    常千里郁闷的想吐血。

    奏折请功怎么会有效果,朝廷上下能有几人看到奏折。

    就在常千里准备措辞时,侯西域站了起来,对郭英说道:“大人,晋商北上乃是皇上密令,我们出去时隐藏消息容易,不过封锁大同。可我们如今归来,货物之众,定不能仅限于大同一城,一旦出了大同,消息必会传开。”

    “若朝廷百官听闻消息,借此发难于皇上,皇上如何给百官解释?这战马,便是最好的解释,也是为皇上分忧之物。”

    郭英低头沉思,侯西域说得也并非没有道理。

    皇上任性,让晋商出关,自己又是共犯,若只给朝廷交代一纸情报,一堆羊毛,却没有其他,百官怕会不服气。

    百官不服气,倒霉的不是皇上,而是自己,谁让晋商是从大同出去的呢……

    但大同极缺战马。

    郭英将目光投向安全局顾云,顾云知道这个眼神的意思,于是低下了头,继续对付手中的骨头,官场上的事,安全局什么时候能参与了?

    自己只是来蹭饭,听故事的,想让自己蹚浑水,门都没有。

    这个时候说话,无论说什么都是犯错。

    郭英这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喊自己的名字,还没吃饱就让自己醉倒,真不够意思。

    看着装醉趴在桌上的顾云,郭英胡子一颤一颤,瞪着眼对常千里说道:“那三百小马驹留在大同,再反对,老子就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不行,最多一百!”

    常千里硬着头皮喊道。

    “三百!”

    “二百!大人,这是晋商最后的底线,若您执意的话,日后这差事晋商可不敢再接了。”

    常千里退让一步,说道。

    郭英长长叹了一口气,面带悲愁地举杯道:“二百就二百吧,大同缺战马你们是清楚的,不要怪郭某,来,饮胜!”

    常千里等晋商终于放心下来,若郭英强硬胡来,那谁也拦不住,好在这个家伙还讲点道理。

    入夜,常千里、侯西域等晋商酩酊大醉,被送至客栈休息。

    郭英看着喝着茶的顾云,责怪道:“你若帮我,大同战马将增五百!”

    顾云对郭英笑了笑,道:“大人,我若说话,便是安全局干预国事,是僭越职权。安全局只是负责危害朝廷与大明之事,绝不会凌驾于官员之上,也不会参与到官员之内。”

    郭英平息了怒火,走到顾云身旁,问道:“安全局的人都如你一般清醒吗?”

    顾云给郭英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不清醒的人都被踢出去了。”

    郭英接过之后,端着走到了桌案旁坐了下来,摊开宣纸,提笔对顾云道:“你认为晋商所言元廷之变是否属实?”

    顾云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毋庸置疑,安全局调查过近百人,常千里所言是可信的,若是谎言,如何都做不到集体撒谎而没有任何纰漏。”

    郭英放下心来,提笔开始写奏折,半个时辰后方才收笔,封存妥当交给顾云,道:“此事至关重要,不宜拖延,走安全局渠道吧,越快越好。”

    顾云接过,答应道:“大人放心。”

    不久之后,两人四骑冲出了大同城,披着星光,一路东南。

    躺在床上的常百业如何都睡不着,似乎感觉大地在摇摇晃晃,这是长期在马上颠簸的后遗症,想要消除还需要等上几日。

    “晋商的未来!”

    常百业走下床,坐在了地板上,倚靠着床榻沉思着。

    商人如何才能在大明立足?

    洪武年间杀商夺财如宰鸡屠狗的日子,让人惶惶,商人连个户籍都没有,只能挂靠在其他户籍之上,虽然建文帝改变了这一切,推行了新商之策,可约束商人的枷锁,依旧存在。

    士农工商,这个数千年不变的说法,打断了商人的脊梁,抹杀了商人的地位,践踏了商人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