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思恭,字原礼,他是丹溪亲传弟子,医术高明,曾用精湛的医术救过朱元璋。
洪武朝时多少太医受难,唯有他安然无恙。
朱允炆欣赏与敬佩这个七十六岁的医者,单论医术,在当下的太医院中,无人出其右。朱允炆记得史书中,戴原礼曾给永乐朱棣看过病,换句话说,他至少还能多活三四年。
但现在,他走了。
安全局的文书写得很详细,甚至还附带了杨士奇的文书,戴原礼的死,并不是“古今”关联阴谋的封口,而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燃尽生机的结果!
他通过国子监医学院看清楚了医学发展的方向,找到了教育学子的康庄大道,他将余生的寿元,都耗费在了《医学初典》、《医学中典》与《医学大典》这三本教材中!
为了医学的未来,戴原礼押上了自己的生命!
朱允炆眼睛有些湿润,仿佛看到了深夜之中,挑灯著作、勘正的老人,他面容枯槁,却神态自然,他手枯如笔,却书写不辍,他咳嗦不止,却顽强坚持。
一笔,一画!
一字,一钱!
无私的如同一片海,包罗尽致,万象自然!
严谨的如同一座山,棱角分明,傲骨天成!
大明朝有的是为国为民的人才,有的是燃烧自己,点亮他人的英雄!
“取纸笔。”
朱允炆默然望北,而后挥毫写下:
“戴原礼,披太医院,戴医学院,肱骨干臣,丹溪子弟,精研医术数十载。著书《证治类方》、校补《金匾钩玄》、《推求师意》,又作《复庵方书》,可谓大成之才……”
“其行医奇效,观症论断,出新意于法度之中,推测病源,著奇见于理趣之极,观其随病加减之妙,不独药之咸精,是谓大明之神医……”
“古稀高龄,许身布道,三尺之台,桃李于堂,呕血《医学》巨典,皓首殚精,终有所成。然生机耗去,撒手远行,留天下扼腕,痛呼天命不予,圣魂长在……”
朱允炆停顿下来,思索片刻,又加了几句:“当誉大明圣医,尊其遗志,葬于国子监太医院,另命匠工雕铸人像,为后来者瞻仰……”
收笔之后,朱允炆看向薛夏:“即刻安排人,送至京师,越快越好。”
薛夏了然,封好之后,便交给罗显,让他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递出去。
“走吧,我们去杭州城。”
朱允炆没了游览的兴致。
文书中介绍的内容并非只是戴原礼去世这一件事,还有顾三审、双喜拿出了最底层的批条,解缙的解读,内阁的安排,京军调动与城防,水师动静,齐王规模与路线等等。
当看到二炮局加快进度,提前完工一批新式神机炮,并将多余部分划拨宝船之后,朱允炆彻底安心了。
京师。
一艘快船停泊到岸,岸边早有人牵马等候,八名军士身披铠甲,手按腰刀,背插红缨,翻身上马,甩了一鞭子,对急切询问状况的衙役喊道:“白水洋大捷,齐王溺死!”
话音落地,八匹骏马已飞奔而出。
“白水洋大捷,齐王溺死!”
雄壮的声音响彻天地。
八个八马,自长江边,至清凉门、石城门、三山门、聚宝门、通济门,再至正阳门,穿正阳门而过,马不停蹄,高声断喝:“白水洋大捷,齐王溺死!”
兵部尚书铁铉正在办理公务,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连忙起身准备出门查看,刘儁、卢渊匆匆走来,面露喜色,连忙喊道:“铁尚书,大捷,大捷啊!”
铁铉眼睛一热,紧绷了几日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战果如何?”
铁铉急忙问道。
卢渊满脸笑意,激动地说道:“详细文书还没送到,但齐王之乱已然平定!”
铁铉皱眉:“在没有擒拿齐王之前莫要下定论。轻敌致败之事,绝不可发生于我朝!”
刘儁摆了摆手,道:“大人,齐王溺死于范公堤外,齐王已死,这齐王之乱又如何能乱得下去?眼下最紧要的,是去内阁看一看水师奏报。”
“什么,齐王死了?”
铁铉吃了一惊,难以相信地看着刘儁、卢渊。
皇上给了一个没有批文的批条,内阁三人对齐王的生死没有作任何交代,这水师船队奉命出击,只打了一仗,就把齐王给打死了?
这齐王是不是也太弱了,他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只是忙着跑来跑去,游来游去,最后体验下海葬?
“去内阁。”
铁铉立即出门,还没走多久,就遇到了徐辉祖、宋晟。
内阁。
黄子澄笑意盈盈,自认为这一仗的胜利,有自己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功劳。
郁新老成庄重,目光熠熠,却一副皮不笑,肉也不笑的老狐狸样,端着个茶碗已经吹了十八次了,就为了摆一个好看的姿态。
解缙悠然自得,即不品茗,也不审阅文书,就呆着个脸看房梁,这是在酝酿诗词大作呢。
铁铉、徐辉祖等人一进屋,看到三位这个模样,不由郁闷至极,感情前几日紧张的不是你们,这会儿装什么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