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射结束了,黄昏来了。
赵家。
商人赵大宇并没有前往教场,而是待在家中等待消息。
管家赵力慌乱地跑到大厅,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了起来:“东家,大事不好,赌坊被安全局和羽林卫封禁了。”
“什么?!”
赵大宇跳了起来,惊恐不已,连忙问道:“那我们押在赌盘里的钱呢?”
赵力无法回答。
梁文星匆匆拜访,看着面色苍白的赵大宇,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己与赵家为了稳住大盘,为了最后押注的逆转,投进去了全部家财。
这若是崩盘了,或是被查禁了,那这一家老少,都没活路了。
“去找曹国公!”
赵大宇喊道。
这赌盘是曹国公李景隆让开的,现在出了问题,他必须负责。
赵大宇、梁文星尚未到曹国公府,就看到了数十人围在其门前,叫嚷着让李景隆出来,可曹国公府大门紧闭,毫无动静,这些人也不敢擅闯府邸。
“这些人都压上了自己的身家。”
梁文星心都在颤抖。
赵大宇想哭却哭不出来,眼下最重要的是将钱财抽出大盘,保住自家十多年的积蓄。
大门开了,曹国公府的管家李斛看着众人,喊道:“赌盘一事是曹国公提议的,但在这之后,曹国公就退出了赌盘,转给了莲花桥的刘二德手中,这都是有文书的,你们要找,去找刘二德,与曹国公府无关。”
“胡说,是曹国公让我们参与的!”
“曹国公只说会参与,可没说自己操盘啊。再说了,开赌坊毕竟违背朝廷禁令,曹国公思来想去,不仅退出赌坊,还去找皇上请了罪,现在闭门谢客,谁敢胡来,就把你们打出去!”
“你们不能不管我们的死活啊!”
“是啊!”
“曹国公,出来!”
大门外嚷嚷一片,可没有任何作用。
李景隆坐在前院,听着门外的声音,一脸落寞,对走过来的李斛说道:“等着吧,如果朝廷不找人背黑锅,曹国公府就完了。”
李斛宽慰道:“皇上定不会忘了咱家的功劳。”
李景隆叹了一口气,这一场局,自己是彻底的失败者,即得罪了古今与公子,也得罪了朱允炆,还得罪了商人。
公子与古今无所谓,朱允炆那里自己交出了铁券,应该也对付得过去,门口的商人也可以不理睬,但要人命的是,参与赌坊的京师百姓是难以计数的,小到几文钱,大到千余两,他们要是拿着赌据,无法兑现赌资,那是会发疯的。
这些人发疯不会找朝廷的麻烦,会找开盘人的麻烦,谁是开盘的人?
自己!
虽然自己转移了盘口,但在百姓的眼里,在无数人的口口相传中,赌盘的背后,就是曹国公府!
原以为能分一杯羹,不成想,成了最大的替罪羔羊。
赌坊内。
郭纲看着前来的僧人,一脸的错愕。金忠也无法相信,再见此人,竟会在此时此地。
佛珠轻动。
姚广孝走了过来,平静地对郭纲说:“这个人,交给我吧。”
不等郭纲质疑,姚广孝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上谕。”
郭纲脸色一变,上谕自然是建文帝,看来在教场中的他,并不只是在观看马射。
“我就在外面。”
郭纲走向姚广孝,这句话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金忠。
门关上了。
姚广孝走向金忠,伸手将他搀扶起来,慈眉善目地说道:“北平一别,已近两年,听闻你离开了白羊口所,不知所踪,燕王还托我找寻,不成想你竟到了京师,缘何也不来寻我。”
“师父。”
金忠惭愧不已,跪在地上,任由姚广孝搀着也不起身。
姚广孝搬来一把椅子,看着眼前的金忠,他可以说是自己的弟子,也可以说是好友,他进入燕王府是自己一手推荐的,后来为朱高煦裹挟,遭遇背叛,又被朱棣弃之不理,最终误入歧途。
轻叹一声。
“起来吧,你我多少也算是旧故之人,今日我来这里,只是和你说说话,能听权听着,不能听就闭塞耳目。”
姚广孝端坐着。
金忠依旧没有起身,只是低头:“师父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