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陈天平是到了云南省,可云南省和云南府是两个概念,滇池以南出百里,谁都不敢说安全,万一哪个土司不开眼,心情郁闷,吃饱了抽风,拦路干掉了陈天平,你沐晟怎么给朝廷交代?
谎报消息,可是大罪。
“如此事,以后断不可为。”
张紞警告道。
沐晟淡然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都指挥史俞让看着沐晟,有些着急地问:“侯爷,你倒是问问朝廷,我们什么时候出关,兄弟们刀子都要磨断了,咋还没个准信。”
虽说云南都司也管军事,受命于朝廷,但云南有些特殊,因为沐英的缘故,沐氏家族在云南威名远扬,朝廷为了镇压与威慑地方土司,通常都会让沐氏家族来节制都司,一旦有战事,并不是云南都司挂帅,而是沐氏家族,这也是都司衙门人员来平西侯府的缘故。
沐晟合拢了书,起身道:“准备粮草,辎重,船只,马匹,集中整训军士,若不出意外,今年必会用兵安南。”
俞让等人激动不已,待在云南,地方有些不稳,时不时有人不老实,但很多时候,都是一些小打小闹,像是麓川十几万人造反那是很少的,所以,功劳也少,升官也慢。
这些人都是军人出身,曾经也参与过平定云南与麓川叛乱,但沐英的副将何福一样,被朝廷封侯的。大家虽然向往和平,但也想要杀敌弄点军功,当个侯爷过把瘾。
一把年纪了,老婆孩子都有了,趁着还能动弹,给他们留点家底也是好的。
张紞看着激动的众人,高声道:“慢着,此话不要传给军士,以免军心涣散。朝廷旨意未达,谁敢断言?若安南胡氏恳求恕罪,退位求饶,我堂堂大明还能发兵不成?沐晟,朝廷处事,绝非意气,需周全考量。”
沐晟沉思了下,受教道:“是我考虑不周,那就先做好筹备与整训。”
俞让等人纷纷答应,随后行礼离去。
张紞见众人离去,喟然:“你要切忌,不可独断,不可武断。朝廷虽有意发兵安南与否,然时机尚未成熟,加之内政不稳,又是移民,又是疏浚会通河,还在关外与北元打了一仗,耗费民力过大,朝廷是否会搁置安南问题,未不可说。”
沐晟恭谨地请张紞坐下,亲自倒了一杯茶,安抚道:“弟子可不如此看,朝廷移民五十万,如此浩大之事,竟无几多民乱,百姓安顿,明年开春之后便会彻底扎根,这股力量,不仅不会再耗费朝廷之力,还会给朝廷贡献无数田地。”
“至于那会通河,数十万人修了半年,始终有条不紊,不曾生乱。哪怕是白莲教作乱山东,也没敢将手伸向会通河,可见百姓民心稳着呢。至于关外一仗,是以骑兵为主,虽耗费不少民力运输物资,但毕竟战事短暂,谈不上旷日持久。”
“唯一生乱的,不外是齐王朱榑与青州白莲,然这两处之乱,对于大明而言又谈不上什么伤筋动骨,毕竟,一地之乱,无以动山河啊。所以,朝廷稳着呢,对安南用兵已是箭在弦上,只差一个时机。”
张紞看着聪慧且自信的沐晟,端起茶,吹了一口热气,问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你可知张辅?”
沐晟瞳孔微微一凝,认真地说:“张辅,水师参将张玉之子,原南宁卫指挥史,后因与安南胡杜作战累功广西指挥同知,好杀戮,有人屠之名。”
张紞喝了一口茶,感觉着一股热流进入体内:“论才能,你与张辅相比如何?”
沐晟心头一惊,张紞这句话,显然是有深意的,他是在暗示,若是朝廷准备用兵安南,是以张辅为主,还是以自己为主。
进攻安南,必然会分别从广西、云南两路夹击,虽然兵分两路,但必然会兵合一处的。而这就必然面临一个问题,谁听谁的。
战场之上,最高指挥官,只能有一个人。
张辅吗?
他只是一个新秀,没有统御几万人作战的经验,而自己跟随父亲沐英作战多年,对兵法与战事颇为了解,又指挥过麓川之战,论才能、经验,当属自己!
可话到嘴边,沐晟却有些不确定了,因为张辅不是都督府提拔上来的,也不是兵部提拔上来的,是朱允炆,是建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
张紞放下茶碗,深深看着沐晟,道:“你是侯爷。”
沐晟不知道张紞什么意思,自己是侯爷,所以地位高,应该压张辅一头,还是说,自己是侯爷,爵位差不多了,应该给新人张辅一个机会?
“报,陈天平已至昆阳。”
沐晟见张紞不想谈论此事,也按下不再问。
无论朝廷是在自己与张辅之间选拔主帅,还是以朱棣、宋晟、韩观等为主帅,只要该是云南都司的功劳不少一分,那就没有问题。
公平胜过所处位置,这是沐晟的觉悟。
第五百九十七章 勾杀,杀杀杀(三更)
京师,小教场。
兵部尚书铁铉召集中式武进士与未中式武举人,看着列队的众人,一脸威严地喊道:“朝廷选士子,谋政为民。朝廷选武人,杀敌报国!今日召你们前来,只为了说一件事,那就是——路在何方?”
薛禄、纪纲、袁岳等人肃然看着铁铉。
铁铉走上前一步:“取得武举人,中式武进士,留在京师,苦熬资历,十载二十载之后,升任指挥佥事、指挥同知,这就是你们的路吗?”
纪纲连连点头,没错,这就是自己要走的路,不过自己想要去安全局,实在进不去,五军都督府也勉强可以,不过自己可等不了十年二十年。
“不!这不是!”
铁铉脖子上冒出了青筋,怒吼着:“苦熬数十年,终有一身好本领,岂能空留京师,蹉跎一世?”
纪纲眼珠子快要瞪出去了,铁尚书是什么意思?
留在京师就是蹉跎?
那你全家人蹉跎的太厉害了一点吧,这个逻辑根本行不通啊。
铁铉喊道:“按照朝廷规制,凡爵非社稷军功不得封,诸位想要封爵,还是想要当区区一名佥事、同知?”
“封爵!”
三百余人,齐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