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青书见霍邻嗯来哼去,也没吟出来什么诗句,不由打趣。
霍邻脸有点烧,手放在腰间,装作抽刀的样子,喊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宣青书翻白眼:“稼轩豪迈之词众,无酒无剑无白发,用这一首多少不合适吧,你应该喊一句‘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这才有气势。”
霍邻连忙称赞:“果不愧是书脑袋,走!”
两个人跑下山丘,直奔着军营而去。
暗处里,一张弓弦缓缓松开,手拿起长箭,放回了箭壶。
薛夏靠在石头旁,看着紧张的索靖:“两个报国书生而已,不需要你如此紧张吧。”
索靖冷着脸:“侦察兵不会小看任何人,无故窥探大营,本就是一条罪,没有将他们留下来,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薛夏呵呵笑了笑:“书生弃笔从戎,这种事若是皇上知晓,定是欣慰,多年教化终有收获啊。”
索靖靠着一棵树旁,目光盯着东面的道路:“就怕是书呆子。”
薛夏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中掂量了下:“书呆子可干不出弃笔从戎的事,他们更愿意待在府学的学堂里,安享太平,他日一朝进士,跻身朝廷。”
索靖目光微微一寒,看着远处道:“有人来了,不止一个。”
薛夏见索靖又要拿出弓箭,不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你实在是应该去国子监上两年课业,两个书生跑了,来的人自然是学府的先生,你休息吧,我来拦住他们。”
“拦住?”
索靖有些意外。
薛夏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训导孙长威带了两个先生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刚上了山坡,就看到了拦路的薛夏。
薛夏抬手拦住去路,厉声道:“军营在后,生人勿进。”
孙长威连忙行礼,道:“军爷,我们是府学先生,有两个生员去了军营,我们需要找他们回来。”
“生员?没见到,走吧。”
薛夏睁眼撒谎。
孙长威有些意外,难道说霍邻、宣青书没走这一条路?不应该啊,绕路岂不是要多走七八里路,这两个家伙只靠着两只脚,不会走远路,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他们是知道的啊。
“还请容我们去拜见下燕王。”
孙长威虽然怀疑薛夏话的真实性,但不能说出口,只好转了话题。
薛夏抬头看了看夜色:“今日太晚了,若你们想见燕王,明日再来求见吧。不过燕王会不会见府学的人,那就不好说了。”
孙长威皱眉。
明日?
明日朱棣就要出征了,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一旦错过,那两个小崽子就跑西北去了。
“还请军爷通融,我是《社学》教材编纂,御封先生孙长威,有权调访地方风情、事迹。燕王带兵经停此处,定有许多事可记述,若错过此番机会,孙某无法向皇上交差。”
孙长威亮明了身份。
薛夏也不由地有些惊讶,让人将火把打明亮一些,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孙长威,此人曾在教材问题上给朱允炆提过意见,还曾留在京师编写教材。
“孙先生?”
“没错。”
“照身帖呢?”
孙长威摸遍全身,无奈地说:“出门匆匆,忘记携带。”
薛夏摇头:“无法证明你的身份,恐怕没办法让你过去,麻请回去一趟,稍后再来如何?”
孙长威郁闷到家,让身旁的一位先生回去取照身帖,自己也不走,就坐在山坡上等着。
薛夏见状,也不好为难他,只好问:“你刚刚说的两个生员,是怎么回事?”
孙长威伸手折断了一旁的草,愤愤然说:“我有两个弟子,名为霍邻、宣青书,此二人想要弃笔从戎,连夜跑出了城,若他没走这里,一定是选了其他道路。”
“弃笔从戎?这是好事啊,那你此番来是?”
薛夏问。
孙长威站起来呵斥道:“好事?学问还没做成,就妄想成就大事?一个个自以为是,以为看了几本兵书,就能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可他们算什么,纸上谈兵,算得了什么本事,这样的人进入军中不负责事尚好,若提出什么错误意见,左右了大军,岂不是灾难?”
薛夏哈哈大笑起来,看得孙长威很是不解,不由发问:“难道我说错了吗?”
薛夏点头:“大错特错。”
“为何?”
孙长威不解。
薛夏指了指远处的大营,严肃地说:“此番西北之战大将军是燕王,左右将军是徐辉祖与宋晟,随行参军者更有一干经验丰富的武将与谋臣,你以为区区两个书生到了军帐中,说几句话就能干扰了燕王的判断,就能左右了战略?孙先生莫不是太小看燕王与诸位将军了吧?”
孙长威摇头:“军情紧急之下,人的决断是很容易被他人影响。他们还没有经验,不懂得大局与大势,我不能冒这个风险,何况他们是我的弟子,想要弃笔从戎至少需要经过我的考核,如此不告而别,岂是君子所为?”
薛夏见孙长威坚持,也不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