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节(2 / 2)

    十万军队终于穿越瀚海与戈壁,抵达了这一片绿意盎然、充满生机的哈密。

    徐辉祖不禁也多了些感叹:“茫茫的沙漠之后,竟有着如此苍翠之地。这哈密就如同一颗奇珍明珠,点缀在这天地之间,让每一个经历过黄沙漫漫的人都欣喜不已,只是可惜了那些兄弟……”

    宋晟转过身,看了看远处的营寨,确实如此,风尘仆仆走了数百里,若不是马奶、驼奶与后勤的补给,如此庞大的军队想要平安抵达哈密都难。

    即便是准备如此充分,这一路上还折损了八十多名军士!

    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来哈密的道路之上,有人因为风沙迷失,脱离了部队,有人因为方便掉到了流沙里,有人因为沙漠高温酷暑,救治不及时,有人因为昼夜温差染了风寒,倒在了路上……

    宋晟面露悲伤:“若我能再准备周全一些,他们也不至于……”

    朱棣转过身,严肃地说:“这并不是你的过错,十万大军行走瀚海戈壁,只折损八十二人已是你的功劳。想当年蓝玉带大军前往捕鱼儿海时,可是有千余人躺在了前进的路上。”

    宋晟沉重地点了点头。

    洪武年间的北伐又名征沙漠,换言之,在所有出征的人心中,北元的敌人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沙漠,若是征服了沙漠,那就能征服敌人。

    可沙漠哪里是那么容易过的,太阳出来还没一个时辰,天热的就开始烧人啊,走不了几步路,浑身都要湿透。只能趁着早晚赶路,速度慢不说,还需要大量的水源作补给,可沙漠里的水是何等珍贵,运来一点水,是何等困难!

    若不是朝廷耗费一年多,筹备了大量的母骆驼与母马,用驼奶与马奶供应了大部分军士,这一路走来,不知会有多少人躺在沙漠里。

    每一次征战,每一次出沙漠,每一次行军,都透着无尽的悲壮,这种悲壮,不止是属于厮杀的战场,还有战场之外的行军。

    悲壮,来自于明知可能是有去无回,依旧坚韧不拔地走下去!

    为了家,为了大明,为了让日月旗飘扬!

    朱棣喜欢这支军队,他们不同于以前自己的三护卫,这些京军有着超乎想象的战斗意志与牺牲精神,老兵不是痞子,没有油腻,新兵不是油嘴,没有退缩!

    听说帖木儿的军队很强,纪律与战斗力都是一绝,就是不知道能绝到哪里去。

    朱棣看向遥远的西面,开口道:“让军士休整十日,十日之后,分派驻防。另外,让人盯着点瓦剌的动静,若他们真的参与进来,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徐辉祖嘴角有些不自然,很想问问朱棣,你都知道瓦剌参与进来不是好事,干嘛还要写信去刺激马哈木,就不怕他们一怒之下兴兵南下,截断哈密到嘉峪关的要道,让大明军士彻底失去后勤?

    朱棣似乎看穿了徐辉祖的担忧,轻松地笑了笑:“如果马哈木不想失去杭爱山这最后的草场,他就不敢在这个时候招惹大明。”

    宋晟咧嘴笑了,确实如此,大明现在陈重兵于天山南北,京军加上陕西行都司下属卫所兵力,已有十五万之众,如此庞大的军事力量,真要用兵瓦剌,将会是毁灭性的一战,即便是瓦剌骑兵为主,也将受到沉重打击,甚至只能丢下老婆孩子与一大堆家当跑路。

    这个结果,马哈木不会不清楚。天山这里距离杭爱山,不算遥不可及,大明有本事从嘉峪关跑到哈密,自然也有本事从哈密跑到杭爱山去。

    瓦剌参与的可能性很低,即便是退一万步,马哈木不开窍非要配合帖木儿进攻大明,那也没关系,主要的军事物资、粮食已经转运到哈密,足够支撑大军两个月所需,哈密这里有水源,有草场,军与马饿不着就不会折损战力。

    马哈木要是去嘉峪关,可以,不拦他,就看他骑着马能不能跑到城墙上面去,在神机炮开火之前。

    宋晟是抽调了不少精锐至哈密,但基本的西北防务力量还是留着呢,凭借着城关、长城,阻挡马哈木一段时间还是没问题的,他如果敢破关深入,那朱棣完全可以从容去杭爱山,收割瓦剌的族群。没了族群的马哈木,只能带着一群老爷们打光棍流浪了……

    朱棣相信马哈木不是蠢货,所以肆无忌惮,嚣张地警告了他们。

    徐辉祖看向哈密城的方向,低声说:“杨荣提议将哈密卫编入到军阵之中,我们是用,还是不用?”

    朱棣眼神微微一寒:“用,为何不用?我们千里迢迢,历经生死,是为了保护哈密的,既然如此,他们自己人怎么能不出战?”

    徐辉祖犹豫了下,道:“杨荣的盘算我们都清楚,只不过哈密军士战斗力弱,一旦折损在战场之上,会不会对军心造成影响?京军中有不少军士是第一次打仗……”

    很显然,徐辉祖并不在乎哈密军士的死活,而只是担心他们的死会影响军心。

    朱棣看向天山,淡淡地说了句:“不亲眼见识战场的残酷,他们怎么能蜕变为真正的军士?”

    第八百五十四章 帖木儿东征(二更)

    撒马尔罕。

    大明使臣傅安被帖木儿的军士从地牢里拉了出来,刺眼的阳光让傅安眼前一黑,等适应了光亮之后,便看到了一队队盔甲明亮的军士正在巨大的广场上集结。

    傅安心头充满了压抑,沉重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战争,终于无可阻挡地要开始了!

    这个战争疯子,要去攻打大明了,无数的百姓,无数的军士,都要遭他毒手!

    生灵涂炭,人间浩劫!

    “傅兄!”

    锁链扯动的声音传了过来。

    傅安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容有些枯槁的中年人蹒跚而来,脚上的铁锁链擦过石板,发出哗啦啦地声音,中年人很瘦,眼眶凹陷,双眸沧桑,一边的脸颊似乎肿胀,比另一半脸颊还高一点。

    落魄,苦难。

    “你是?”

    傅安有些难以辨出。

    “傅兄,我是郭骥啊。”

    “啊,郭兄!”

    傅安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抓住,仔细辨认,终从郭骥眼角的一颗黑痣中看出,这确实是郭骥,与自己一起出使,一起被扣押的郭骥!

    只不过多年来,傅安都没见到郭骥,也没有见到其他人,还以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