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绫张了张嘴,她深知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该说的,然而她毕竟欣赏那孩子,有时候看到他倔强的样子,会想起许多年前初出茅庐的自己。所以她还是说出了口,对着一个她完全得罪不起的人:“裴总,这些话本不该我说的,我也是真的非常想得到您的投资。但是这件事,您或许用错了方法。
“闻秋是我见过的最勤勉用心的孩子,写作对他来说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更是他的热爱和梦想。他想凭自己的努力获得成功的心,比谁都要强烈,您如果用上一些手段强行把成功的果实塞给他,恐怕只会让他愤怒和失望,只会伤害他的自尊。”
裴渡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不知是觉得她胆大,还是觉得她不知好歹。金绫有些懊悔,心里责怪自己废话太多,这么优厚的条件,直接接受不就完了吗。
“抱歉,我果然还是不该说这些……”
“没关系,我很受教。”沉吟片刻,裴渡问道,“所以你是觉得,我这样做不仅不会有帮助,反而只会起到反效果?即使是作为爱人,我也最好不要插手他的事?”
金绫点了点头:“我想,和您恋爱也许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我不是在指责您——但是你们之间的身份和地位、圈层和认知都太过悬殊了,而且闻秋年纪也小,在这个年纪抱有天真的理想主义是很正常的。有时候对他来说,接受您的好意也会变成沉重的负担。”
金绫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即使是她,有着多年的社会经验,靠着拼搏取得了一定的地位,坐在裴渡对面依然会露怯。她会在意自己的包和衣服是否配得上餐厅的格调,在意用餐的礼仪,在意说出的每一句话是否都禁得起推敲。
闻秋那孩子,和这样一个几乎不是同一世界的人谈恋爱,又会背负着多少压力呢?
裴渡半晌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缓缓摩挲着小指,然而那里并没有戴指环。他以虚心求教的口吻问道:“那么在你看来,如果这种方式行不通,我能怎样帮到他?”
“我们可以做一个情景假设,”金绫说,“假设您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没有钱也没有势力,那您还可以做什么?”
那恐怕只能提供毫无价值的陪伴和安慰,裴渡无聊地想,然后出一百个瞎主意,陪他一起急得团团转吧。
他毕竟不曾一无所有过,所以对这些事情毫无想象。不过和金绫的谈话依旧是有益的,他第一次从第三方的视角审视了和闻秋的关系,之前他只是凭着心意随意地赠予好意,从来不会在意闻秋是不是真的喜欢,是不是承受得起。
如果只是对待一个召之即来的情人,那已经足够了,但是对现在的闻秋,用以前的手段是行不通的——他不想再见到那天早晨闻秋伤心的样子,那红红的眼眶和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会让他的心也跟着紧缩而疼痛。
“也许您心里已经有一些答案了。说实话,我非常想得到您的帮助,但是我也希望我的学生能获得幸福。”金绫从包里掏出一份企划案,“要是您不介意的话,能再给我一些时间吗?我还是想给您介绍一下我们的剧,其实已经预定了x台播出,收益是非常乐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