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架也顾不上吵了,连忙分头去寻找,先在房间里仔细翻了一圈,又去其他房间搜寻,终于在三楼角落的浴室里,闻秋发现一盏小灯还亮着。
闻知尧躲在这个平时从没有人来的地方,小小的身影背对着门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干嘛。
虚惊一场,闻秋快步走进去,“闻知尧,你半夜不睡觉躲这儿干什么呢?”
“爸爸……”闻知尧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个烂桃子一样,深绿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小脸上涕泗横流,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闻秋顿时心疼坏了,闻知尧的神经比钢铁还粗,自上幼儿园起就没怎么哭过了,更何况是这种哭法!
裴渡也快步走进来,抽了张纸巾抹掉他脸上的泪痕,“怎么了,小知了?”
“裴叔叔……”闻知尧很难过地抓住裴渡的手,好像在寻求一些力量,“就是我、我让兰泽去浴室洗澡,然后我就想给他拿睡衣进去。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了、看到他身上全是伤,胸口上、大腿上和屁股上,都是被他爸爸打的,都发紫了……”
闻知尧一边哽咽地说着一边抹眼泪:“兰泽好可怜啊,爸爸、裴叔叔,你们能不能帮帮他……”
“放心,交给我和你爸爸,”裴渡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不要哭了,哭是最没有用的事情,比起躲在这里偷偷掉眼泪,你还可以为他做更多的事。”
闻秋刚想说哭也是一种有益的情绪,不要对孩子太严格了,谁知道听完裴渡的话后,闻知尧真的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了眼泪,认真道:“嗯,我以后要好好保护他!”
他用凉水洗了把脸,情绪便慢慢冷静下来了,只是还有一件事让他始终不能释怀,便不解地问爸爸和裴叔叔:“为什么兰泽受了那么多伤,却从来不告诉我呢?要是他早点告诉我,我肯定会给他想办法的!”
这其实也是他躲起来哭的很大一个原因。他很确定无论是在校内校外,兰泽就只有自己一个朋友,平时他被欺负了自己总是挺身而出,有任何的秘密和心事也都会告诉兰泽——可为什么兰泽不肯告诉自己呢?
难道、难道他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朋友?!躺在床上想到这个可能性时,闻知尧小小的玻璃心咔嚓一声碎了,眼泪啪嗒啪嗒滚下来,把枕套都沾湿了。
天真好奇的眼睛望着两个大人,两个大人却都没能在第一时间给出答案,好像他们也为这个问题感到困扰。
“兰泽可能只是太痛苦了。”最后,还是裴渡缓缓开了口,“还记得我带你去滑雪那一次吗?你摔得很痛的时候,是不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对哦,”闻知尧点点头,“那个时候我脑子都摔懵了,除了痛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所以最痛的时候,人是连求救的力气都没有的。你再想象一下,如果一个人总是总是受到这样的伤害,渐渐地他就被这种痛苦吞噬了,就再也没法发出声音了,”裴渡缓缓地说着,黑眸里有种更深切的更加难以言喻的东西,“不是他不相信你,只是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