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事司机逃逸了。谢之靖用力握住他的手,这种带着点疼痛的安抚现在却奇异的对梁远起了支撑的作用:具体原因还要等调查。
梁远咬牙让自己冷静下来,等到谢之靖又抱住他轻轻拍他的背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发抖。
没事的,没事的。谢之靖低头在他耳边说,他的大衣干燥而温暖:有我在呢。
谢之靖劝梁远去休息一会,飞机十几个小时的航行,一路过来加上焦虑的情绪,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是梁远睡不着。
他固执地坐在重症病房外面,执意要等梁昶文醒过来。
按医生的说法,病人在接受手术之后48小时内就会苏醒,但是直到第三天,梁昶文也没有醒过来。
梁远这中间只在实在撑不住时睡过去了几个小时,剩余的时间都守在那里。他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吃饭,好像是被谢之靖逼着吃了一些。第五天的时候谢之靖请的国内顶尖的医学专家到了,他们终于有了确切的结果,颅内出血急性损伤术后恢复的程度不如预期,有长期昏迷不醒的可能性。
谢之靖扶了一下梁远,后者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他的眼睛下面有长期休息不好遗留的黑眼圈,几天的光景人迅速地憔悴下去,像是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一周后他们终于看到了梁昶文出事的录像,画面上是阴雨天,梁昶文在街对面买完咖啡,赶着绿灯的最后几秒急匆匆往对面走。然后一辆右拐的货车突然冲了出来,梁昶文那个位置刚好在司机的视野盲区,直接被撞飞出去好几米。
事发后那辆货车猛地刹车,从车上下来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中年男人,他慌慌张张地围着梁昶文转了几圈,想要扶他却又不敢下手。他在那里停留了一分多钟,四处张望后回到车里,发动车子离开了。 警方说已经有了一些线索,应该很快就能将他抓回来了。谢之靖转头对梁远说。
事实也正如他所说,没过多久他们就在警局里见到了被捕的痛哭流涕的货车司机,他说自己为了多赚点钱连着熬了两晚没睡觉,太困了以至于开车开着开着短暂的失去了意识。当时太害怕了以至于第一反应就是跑,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求求他们能谅解一下少判个几年。
回去的时候梁远保持了长久的沉默,车子停在医院门口,谢之靖转头看他,轻声问:你还好吗? 梁远像是从他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缓慢而迟滞地摇了摇头:没事。 他慢慢地说: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残酷地对我,为什么这种事总是发生在我身上。
没有人能回答他。
梁昶文的情况进入到一个平缓期,生命的各项指标没有再骤降过。 也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梁远陪在他旁边给他做一些日常的护理,谢之靖给梁昶文转了一个医院,有很多专业的医护人员去接手梁远的工作,但是他仍然不愿意放手。只是一天天固执地、不厌其烦地去做那些基础的护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