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文帝每年都深有同感,索性定下十五正常上朝,十六休沐的规定,好让大家都醒醒酒。
难得休沐,难得共进早膳,燕堇不时瞄向冷不丁被莲子羹烫到,伸出一小截粉舌呼呼吹的人,不禁再次想起燕云诀的话。
他其实知道姜明曦不喜欢自己,之所以安分守己地当好太子妃,不过是不想给姜家容家添麻烦罢了,但他没想到这竟会被旁人看出来,又或许……是她表现得太过明显。
太子殿下突然有被伤到,嘴里的食物也变得如同嚼蜡一般,自己的夫人,他当然还是希望她能更喜欢自己一点。
喜欢的前提是互相交流,身体上的交流可以留着晚上,关键还得感情上。
燕堇:“今日休沐,宝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孤陪你。”
“宝珠”两个字出口,吓得姜明曦不慎被莲子羹呛到,连咳了好几下摆手:“今日我与安平县主有约。”
燕堇:……
原来孤在她心里甚至都比不上安平县主。
试图情感交流惨遭拒绝的太子殿下,黑着脸在书房练了一上午字。
眼看字越写越大,一张宣纸都不够他造的,察觉到主子情绪波动的长安眨眨眼,小声提示了句“邵小将军”,成功制止住即将划出宣纸外的笔。
燕堇眼前瞬间开阔数倍。
邵景烁在追安平县主不是什么秘密,他找邵景烁,再让邵景烁去寻安平县主,这理由不就正大光明许多了么。
然而当他兴冲冲找到邵景烁时,却被对方直接回绝。邵景烁一本正经:“天天追就是死缠烂打了,总得给人一点空间……”
话没说完,衣领先被太子殿下提起,就差摁头:“你去是不去。”
邵景烁嘴角抽抽:“……去。”
他说不去,领子能被太子殿下薅下来,与其打输了,顶着张破相的脸去见温婼,还不如先认输。
就这样,出发去京郊大营的两人半路上成功“偶遇”去城外喂狗的姜明曦和温婼。
燕堇勒住缰绳停靠马车旁,状似讶然:“这么巧?”
姜明曦满眼狐疑地看了看邵景烁,视线落回他脸上:“不巧,你们走错方向了。”
京郊大营跟她们去的地方可不是同一个方向,方才那道岔路口就该分开。
燕堇面上讪讪,伸手将她抱到马背上隔绝身后的视线,说起谎话来面不改色:“邵景烁非要约孤去京郊大营,看来意不在孤,咱们就不要杵在这儿了。”
黑脸都无人察觉的邵景烁:……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姜明曦从他怀里探出头往后瞧,瞧着温婼和马车旁的邵景烁,犹豫了一下缩回头。
燕堇见她抓着自己的衣袖收回视线,眼里顿时噙了抹不易察觉的笑,而后对身后的人道:“孤与太子妃先行一步,邵景烁,保护好安平县主。”
瞥眼拽着帷裳不时往外看的人,邵景烁瞬间泄了刚提起来的气,与温婼两两相望,俱是从对方眼中看出无奈。
城郊二十里外圈了个小型围场,没等靠近就先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吠。
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两三辆奢华的马车停靠围场外,几名服饰华丽的年轻男女正围观管事怀里品貌端正的狗崽,有的甚至忍不住上手撸了两下。
五月底的时候,燕堇就将城外野狗泛滥成灾的事写成折子递上去。 起初并未得到多大关注,直到半个月后,有人出城去万华寺上香祈福的路上不幸被野狗群袭击,这才慢慢重视起来。
将野狗都抓去打死显然不现实也不可行,而且野狗袭击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它们太饿了,贸贸然全部打死未免太过残忍。
正巧那时查处了一件受贿案,抄来的家产,索性就用来处理这件事。
燕堇与惠文帝以及朝中几位要臣商议了十来天,最终决定在远离城区的僻静处圈一块地方集中喂养。
可是用这抄来的家产供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围场左思右想后,决定开发一项领养的生意。
收入来源还用于围场日常花销,自产自销。
别看收的都是野狗,洗洗涮涮再给喂点好的,毛发旺盛起来,长得也不差。
一些在围场出生个把月的小狗崽,更是惹来不少富户小姐公子的喜爱,每天都有往这儿跑,甚至还有特地来喂狗的,算是给那些无所事事又不缺钱的千金小姐公子哥儿们提供了一项娱乐。
围场基本由一排排小而紧凑的木屋,和几块圈定好的空地组成,即便木门外写着“内有恶犬”等字样,也照旧拦不住热情爱狗的人。
但是每个人登记领养的数目一般不会超过两个,毕竟也有那种爱好狗肉,想要从中牟利的,好在围场是皇家授意,就算再想牟利,也没人真敢将主意光明正大地打到皇帝头上。
围场内的狗群也都做过仔细排查,类似疯犬这种,该打死还是得打死,否则受害的就该是人了。
其他吃饱喝足,还有人给顺毛,傻了才会做出攻击人的事。
一顿饱和顿顿饱,它们还是分得清的。
平时要么咬着自己尾巴傻乎乎地转圈,要么懒洋洋地趴小木屋里晒太阳,等到有人来开门放它们出去,再跑到空地上三五成群地玩耍。
比起从前食不果腹的时候简直不要好太多。
除了木屋最里间的一只老狗,褐色毛发稀疏,牙齿也有些脱落,平时就算门开了也不怎么出去。
来这儿的人基本都会绕开,唯独姜明曦,每次跟温婼来都会优先来看看它。
老狗听觉不太灵敏,人站在小木屋前才抬起头,看许久似乎认出了她,慢腾腾地走到木屋门前,顺从地趴下让她呼噜毛。
站在身后看着这一切的燕堇:夫人的口味还真是与众不同,尤爱关注中老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