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看不起我啊。”他卖弄着可怜的神态,很是寂寞,“就只是,从冻结的时间里走出来了,从身为偶像的自己体内走出来了。有种一无所有的感觉,好像自己还是十八岁,身体里空空荡荡,记忆也几乎被抽空了,不知道未来有什么。”
他撩起自己的前发,无奈地低头。
“但是你还在这里,你总是在这里。”
“十七岁的时候,我完全不懂做偶像意味着什么,那时候去参加是因为你说我很合适,而我愿意相信你。十八岁的时候,我有点明白了意义是什么,我想成为偶像,但又不那么想,因为我在想我是不是喜欢你,这样下去真的可以吗。不过,当我真正进入那个行业,我猜我们家的人确实都感染了工作狂吧,我只想做得足够好,因此必须认真对待每个人每件事。我想自己很感谢你,我在心里纯粹地感谢你,因为我确实,在自己梦想的道路上,我没有再那样想你,那样反而是不尊重你。”
“可当我又不是偶像了,我是什么呢,我还能不能喜欢你呢,这段时间我总是在想这个。”科特捕捉着她的眼神,执着于和她对视。
她呈现出一种相当矛盾的态度,也许她很冷漠因为这种事不该和她说,也许她有点烦心想打人,也许她很感动但控制住了眼泪,也许她很痛苦,因此说不出任何话。
“你这样,有一点廉价。”她总算开口。
“你这样说出来的,所谓的爱,有一点廉价。”她重复。
“爱你的人不是一个,你可以把握在手中,放下拿起由你决定的东西。”她艰难地斟酌着措辞,“以为我会很感动吗?突然这么轻率地跑过来,说自己能接受和我结婚,能喜欢我。这种话一点也不漂亮吧,你现在还不懂吗?太自我的话,是不能感动别人的。”
“我很了解你,但你一点也不懂我。”她收敛住了所有可以被探查的微表情,冷静而专业地陈述。
“不过,你以前是做偶像的嘛,你很知道,怎么维持那种幻觉。好像你真的懂一样。”她还是露出复杂的笑,“你出道第二年的时候,我正觉得,自己读书要读不下去了,好没意义,我好蠢,好痛苦。你正好上一个节目,有人问你家里人的工作,你说姐姐在读法学院,会成为很棒的职业女性,你说,希望大家无论如何,都能在自己的目标上,有所收获。大概就这样,你说的应该比我描述的好听。”
她又自我反思一通,说这种话根本没什么特别啊,她自己也能想到啊,为什么偏偏被他激励了呢。
“所以,并不是因为你说了什么,而是我本来就能做到的。只是在那一刻,我选择相信你。”
“是因为大家相信你,所以你看起来闪闪发光。”她的脸上有一种支持者的笑容。
因为爱你,很爱你,各种方面,所以想不到自己能怎么接受这样廉价的表白。她的声音结束后,依然轻轻回荡在房间里,最后只残留下她爱他。
科特埋着头,不说话,他最近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就好像他还是高中生,平凡的黑色。
“对不起,我很没用。可是你就可以和别人出去约会吗,你就可以接受别人是吗?”他抬起头,掩住泪。
她知道他不想听到肯定的回答,她知道没人能做到在这时候伤害他。
“我没说要去。”她摁住太阳穴,又放下手,随便扒拉了一口刚刚拌好的沙拉,真难吃。
“你没有后悔过吗?”他问,“你没有后悔过那一天不接受我吗?”
她的表情证明了一切她试图否认的东西,不可能掩饰住的。
她想要,其实,好想要。
他走过去,再次走到她身边,他捧住她的脸吻她,问她有没有想,有没有想更深的东西,有没有想他当时本打算怎么做,她不和十八岁的他亲昵甚至做爱她后悔吗?
后悔,又不后悔。她说。
后悔,肯定是后悔。她重复。但也不后悔,因为这样就有很多,想象空间,想过很多种可能,无数种可能,一场梦可以无数次地做。她说话断断续续,已经开始失去理智。她凝视这双眼睛的次数比他看她要多得多,可此时注视他是那么难。
那现在呢,又要后悔是吗?他把她抱起,手放在她腰间,他执着地问着,把她抵在墙上。 这个问题让她混乱地思考起来,让她放弃了感知,直到他的手指已经压在她内裤上,用不可忽视的轮廓加深着力度,迫使她认识到现在已经是怎样的情况了。
你觉得可以吗?他的手臂靠在墙上,一边摩挲着她发烫的脸颊。
当然,这是,可以的,允许的,合理的,可行的,有意义的,应该实行的。她脑子里闪现许多词汇,不知道选哪个。
我们应该做爱对吗?他说。
没错。
她吻上了他,如同无数次她想要回应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