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正是镇远侯顾成的长孙顾兴祖。
以陈堪晚辈的身份,顾成自然不至于亲自跑到城外迎接,但从将门这一系的关系来说,顾成本该派出一个身份地位与陈堪相当的子侄来接陈堪的,奈何他的儿子都已经被建文帝团灭了。
尚未成人的顾兴祖只好接下这个重任。
不过,看起来顾兴祖这个将三代对于官场的规则似乎不太懂的样子。
顾兴祖被陈堪扶起,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感激,看着王三的神情却是有些难以捉摸。
王三抬起头,看着陈堪笑眯眯的表情忍不住有些恼怒。
他对顾兴祖抢在他前面开口本就不满,原以为这位钦差大人既然是方大人的弟子,应该天生亲近他们文官才对,没想到反倒吃了个暗亏。
不过王三纵横官场多年,倒也不至于将喜怒表现在脸上。
他起身,看向陈安所在的方向,再度朝着钦差龙旗拜了下去。
陈安刚才没作声,他身居朝堂之上,什么样的斗争没见过,王三这点心机在他面前还不够看。 不过这个王三竟然会借助钦差大人来拉踩顾家长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王三这个人了,他难道没有打听过陈堪和将门的关系吗?
“平身吧!”
陈安淡淡的说了一声。
看现在的这个情况,陈堪应该不会去知府衙门了,那么他这个副使,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接下这个差事。
事实正如陈安所料,陈堪根本就没有去府衙的打算,应付文官,还是让陈安这个根正苗红的文官去好了,他们臭味相投。
唤过陈安交代了一声,陈堪便带着亲卫脱离了钦差队伍跟着顾兴祖直奔贵阳城而去。
贵阳城,地处贵山之南,南面为阳,因此得名贵阳,也是整个贵州的中心地带。
现在的贵阳与后世的国际化大都市自然是没法比,不过贵阳终究距离中原要更近一些,贵州府治下的土司府和湖广四川一样,天生便要亲近汉人一些,所以相应的治安也要比云南好上许多。
至少在贵阳看不见那么多随时如临大敌的汉人将士,城池建设与城中人口组成也和中原江南相差不大。
镇远侯府,占据了整个贵阳城最繁华的黄金地段,规模虽然不大,却是精雕细琢,整座府宅,无不透着一股古朴典雅。
须发花白的顾成站在府门口遥望着远方,一张老脸上满是笑意。
小女儿顾陶陪侍在身边,小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阿爹,不就是一个陈堪嘛,他哪值得您亲自出门相迎?”
顾陶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陈堪还不来,忍不住抱着顾成的手臂开始吐槽抱怨。
闻言,顾成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值得的。”
辩解了一句,顾成便不再说话。
“哼!”
顾陶忍不住冷哼一声:“要等你自己在这里等吧,女儿要先回房了。”
言罢,放开顾成的袖子就要走。
顾成见状,忍不住脸色一沉,呵斥道:“陶儿,不得使小性子,就在这里陪阿爹一起等你陈阿兄。”
顾陶不高兴了,忍不住反驳:“我凭什么要等他?”
见女儿使起了小性子,顾成也是有些头疼,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个小女儿的脑袋里就是一包浆糊,根本没有任何政治智慧,就算他掰开揉碎讲给她听,她也不会理解。
他索性懒得解释,只是措辞严厉的说道:“为父让你等你就等,怎么,难道你现在连为父的话都不听了吗?”
“我......”
顾陶不满的跺了跺脚,但终究还是不敢违背父亲的命令。
但嘴上仍是忍不住埋怨道:“父亲,您好歹是陛下钦封的镇远侯,陈堪就算是再尊贵,也用不着您亲自等在门口相迎吧?况且他还是晚辈!”
顾成没好气的说道:“你陈阿兄是晚辈没错,你阿爹是个侯爷也没错,但老夫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们。”
“为了我们?”
顾陶小脸微皱:“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听见顾陶的话,顾成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女儿的表现,实在是让他心焦。 如果她只是单纯倒也不失为一种美德,关键她这个脾气......
但终究是亲女儿。
顾成还是打算给她说道说道。
“自然是为了你们,咱们顾家现在人丁凋零得紧,你的几位兄长皆死于建文之手,老夫独独剩下了你这个女儿和兴祖这个孙儿。”
“老夫若是不趁着活着的时候给你们找好靠山,等老夫死了之后,你们又该怎么办?”
顾成话音刚落,顾陶便反驳道:“将来兴祖继承您的爵位,咱们顾家依旧是大明一等一的王侯之家,何须要他人为靠山?”
“我......”
“老夫......”
一时间顾成突然有些怀疑起自己,他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会想着要为自己这个蠢女儿剖析其中的利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