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只待春天,她就会嫁给太子。

可是,一切都变了。

阿爹花忠在江南带回来一女子,是十几年前被认为死在废墟里的花家嫡长女,也是花锦的长姊,叫花瑟。

一家团圆,本是好事。

可花瑟带了敌意,三天两头发疯,折腾的府里都不安宁,心疼她流离在外多年,大家万事都愿意顺着她。

直到花瑟提出想离开,爹娘问缘由,花瑟毫不避讳,明说了不想看到花锦。

她吃了这么多年苦,辗转归来,却发现有嫡妹享受了她本也该有的爱与权势,心生恨意,夜不能寐,厌恶这样的自己,又不得不遵循本心。

花锦成了众所矢之的,她本以为,日子还会与从前一样,只是多了个长姊罢了。

她错了。

没过多久,花锦就察觉到了爹娘对长姊愧疚至深,已经因为那份沉重的爱,恨上了花锦,兄长也一改往日体贴,对花锦疾言厉色。

过了十多年好日子,花锦实则什么都不会,她有的,只是家人给予的爱,还有因爱生出的娇纵。

她不如长姊花瑟聪慧,不如花瑟见多识广,更不如花瑟在江南长大,才情兼备,温婉如水。 青梅竹马本来十分心疼花锦的境遇,可与花瑟相处几次以后,竟提出了迎娶花家嫡长女,理由是嫁娶也要分长幼尊卑,先娶花锦是逾矩的。

花锦记得那一日,她茫然失措,追上了太子沈焰,她看着故人如旧的面庞,却觉得从来都看不懂他。

犹记及笄前,她与沈焰一同赏灯,正逢阿爹出征打仗,边境传来阿爹受伤的消息,她心不在焉,沈焰问了她两句,她没忍住担忧,哭了出来。

沈焰轻柔地拥着她,说:“别怕,你还有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花锦不信,从前信誓旦旦的少年郎会变心,所以她固执地拽着沈焰的衣袖,问:“为何你们都要这样待我?”

沈焰沉默片刻才带着质疑说:“玉儿是你长姊,从前吃了许多苦,你不心疼她,居然因我与她生了嫌隙。只道是我从前不懂你,你怎会是这样狭窄的心肠?”

玉儿是长姊花瑟的小名。

花锦迟钝许久,没反应过来,委屈难言,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叹息。

花瑟是她亲长姊,她当然非常敬重花瑟,所以这段时日无论多么糟糕,她都从未想过花瑟的不好,她当然心疼长姊流落在外的境遇,所以极力对花瑟好。

就算花瑟之前在爹娘面前说嫉妒她,害得爹娘与花锦生了嫌隙,花锦都不曾怨过她。

直到那日,她才在心里问:凭什么?

可容不得她质疑,爱与权势都给了花瑟,而她一无所有。

她一再退让,爹娘却在一日提出,花瑟近来常梦魇,希望她去寺庙为长姊祈福,以佑长姊平安。

寺庙远在城外,花锦心里明白,此行若是答应了,她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为了拒绝此行,她应下了与三皇子沈昭的婚事。

三皇子沈昭,病秧子一个,有头疾,但她还是嫁了。

与沈昭婚后的日子宁静,他多病缠绵,花锦很少见他,本想稀里糊涂过完这辈子拉倒,哪知沈昭也有心上人,是个弱不禁风的美娇娘。

他拟了一封休书。

花锦彻夜难眠,明白自己是被彻底抛弃了,可她也别无他法。

她一直都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人抛弃她。

花锦再醒来,就回到了长姊花瑟归来的一年前。

僵局不会扭转,且凭她一人之力,实在是无助,让她对家人下手,她也决计做不出来,苦思冥想,唯有借机逃跑,离开京城。

这一年,花锦学了不少本事,攒了许多盘缠,在爹娘命她去寺庙为长姊祈福时果断应了下来,离开前,花锦也已规划好了逃跑后的路径。

马车等在路上,只待她逃跑。

也真是点背,运气差,又或是天性与沈昭相斥,总之,逃跑失败了。

她还是被上辈子的夫君,三皇子沈昭押送回来的。

花忠果然大发雷霆,阿娘上官夫人也急着来指责她,一时间,花锦总觉得自己是十恶不赦的大盗,才会被这样对待。

她太瘦小了,近来又忧心忡忡,脸色苍白,跪在雪里也就芝麻大点,膝盖冻得肿疼,一张粉雕玉琢的脸上十分茫然,她本就年纪小,没见过多少大场面,此刻已经哆嗦起来了。

兄长花信于心不忍,开口为她求情。

这事总算暂时揭过去了,花忠与上官夫人铁青着脸离开了。

花锦跪在地上发怔,忽然瞥见身边站了人,她慢吞吞抬头望,只听见兄长花信寒声说:“我帮你求情,只是我觉得你年纪尚小,此时纠错也来得及,这样的事若是再发生,我可不会庇佑你。” 花锦下意识反驳:“我何错之有?”

话一说完,花锦其实就后悔了,她上一世不是没有试图辩驳过,换来的只是更重的惩罚与斥责罢了。

果不其然,花信气地跳脚:“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你可知玉儿从前吃了多少苦?你受尽了宠爱,如今只是为她祈福就百般不愿!你妒性未免也太大了吧?”

花锦蹙眉,不想再多费口舌。

站着说话不腰疼。

若只是祈福,花锦自然没什么不可的,妒忌什么更是谬论。但寺庙遥远,路途艰辛,她打探过爹娘的意思,没个两三年不会准许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