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绻浪荡子的名声那叫一个响亮,他长得十分有欺骗性,旁人都说他就是个白痴,婢女藏东西的动作也慢了些,她实在不觉得祝绻的脑子能猜到什么。
祝绻悲痛欲绝,目光轻轻地落在了婢女手上,她刚刚烧了掺血的白布,尽管身上已经没了味道,但祝绻瞥到了她揣入怀中的东西,酒都被吓醒了。
他第一时间想,桃娘受伤了?
但他又马上否定了这个结论,他和婢女绕弯子,婢女却是个聪明伶俐的,绕来绕去都不愿往桃娘身上扯哪怕一个字。
祝绻知道他是个白痴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所以他仗着自己“傻”,落了两滴生泪,凄凄惨惨的说若是桃娘受了伤,他便不活了怎样。
婢女缠不过他,糊弄了两句:“桃娘哪能受伤呢,公子快别胡说。”
祝绻:“那白布是谁的?你不说,我今日便不走了。”
婢女:“公子快别问了,桃娘昨儿来月事染了的布罢了,咱每月都要来烧的。”
人都这么说了,祝绻哪能继续装缺心眼问呢,他出了芙蓉阁的门,越想越不对,他对桃娘算不上真心,但也是实实在在投入感情了的,他记得桃娘月事,知道那婢女是在撒谎。
祝绻又想起那日在燕王府,侍卫与他说:“王妃出手当真阔绰。”
祝绻好奇问:“三个箱子,一箱财宝,一箱送往徐州亲眷的布匹,还有一箱呢?” 侍卫沉默片刻,才迟疑不决的说:“第三个箱子王妃没让我们打开,只是送往芙蓉阁,应该也是稀奇东西吧。”
毕竟是从将军府出来的嫡小姐,再不受宠,再被苛责,也轻松就能出的起这笔钱。
祝绻便没再多想。
边走,那侍卫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第三个箱子很轻,倒像是装了个人?哈哈哈哈,咱也是胡说的,您可别告诉燕王殿下。”
祝绻出了一身冷汗,直往燕王府赶,可他到了燕王府,才猛地惊醒。
他今日喝多了,凭借旁人几句话,就去和沈昭说,你的新妇可能让桃娘运了个死囚出城吗?祝绻与沈昭关系亲近,他知道沈昭最不喜平白无故揣测污蔑旁人,所以他扭头就想走。
来不及了,安公公拽着他往里边请,他没坐一会,没想好怎么说这件事,沈昭就进来了。
祝绻说完以后,顿了顿:“你就当我今日胡说吧,想来燕王妃安分守己,我是这几日胡思乱想,什么都敢想了。”
是啊,花锦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呢?
况且她清清白白一个人,那死囚可是从青州来的,她怎么可能认识那死囚呢。
祝绻恨不得给自己一掌:“我真是糊涂!”
可沈昭却难得没有应和他。
沈昭忽然说:“此事的确古怪。她的表兄明日动身回徐州,若是送东西给徐州亲眷,为何让芙蓉阁的人帮忙?”
他从回来的路上就想到这一点了,但他头疾犯了,实在无法逼迫自己想得更深。
祝绻瞧出来沈昭不舒服,没再让沈昭动脑筋,他打趣:“我见过花三娘,很温顺的性子,这种事她断不可能做。”
她也不敢做呀。
祝绻觉得是多想了,但沈昭脸色更沉了,他起身就要走,祝绻连忙问:“上哪去?赵太医人呢?你做戏要做全套吧,等赵太医把过脉再走啊。”
沈昭摆摆手:“我去问问就知道了。”
祝绻:“问什么?”
问你的新妇是不是运了个死囚出去?祝绻眼前一黑,拉都拉不住:“你问什么?就算真是她,那又怎样,此事又与你无关。”
祝绻没拦住人,他是外男,哪敢真迈进沈昭的后院,急得直跺脚,但也无济于事,门他不敢闯,只好愁眉苦脸的走人了。
回家还撞上等他夜归的爹娘,让狠打了一顿,踹入了房门。
祝绻捂着被打的手心,酒是彻底醒了,心想造孽啊,他要是真的凭借今天那些猜测的话让沈昭与花锦离心,那他干脆明天吊死在燕王府算了。
糊涂啊,祝绻第一万次下定决心再也不沾酒。
沈昭可不知道祝绻想吊死在他府上,他额头滚烫,眼睛都疼得睁不开,迷迷糊糊听见赵太医的声音。
赵太医是皇后的眼线,此事沈昭一直都知道,花锦也知道。
花锦不知为何,一个母亲会渴望自己的孩子生病,她从前以为皇后是出于关心,才将赵太医派来,但后来她渐渐品出了不对劲,这种关心何尝不是一种试探与监视。
此事与花锦无关,她不在乎天家人心中怎么想,脑袋里怎么算计,只要她能滚蛋,怎么样都可以。
赵太医施完针,天已经彻底黑了,花锦困得头疼,等所有人都走了,她才扭头看向榻上紧闭双眼的沈昭。
花锦困糊涂了,她伸手去掐沈昭的面颊:“殿下今日怎么会来?” 难不成是知道自己病了,故意来找她让她睡不好觉的?
恶毒至此啊。
花锦恨得牙痒痒,但她提不起力气,干脆躺在沈昭旁边睡下了,觉得凉意钻入衣袖,她又爬起来将沈昭身上的被褥抢走,仗着人不会醒似的,倒头就睡。
沈昭无奈的睁开眼,哭笑不得地扭头看她。
祝绻说她温顺,可他半点不觉得花锦和温顺二字沾边,他那日在林中挡了花锦的逃跑路,花锦眸中的戾气与憎恶可不是装的。
那才是她吧,真正的花三娘。
要她委身于宫中敷衍皇后,的确是为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