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面前这只独角妖诡实力很强。
两排的妖诡士卒们沉默不语,就这么站在原地。
周围的血色将他们衬托得异常阴森,但徐白却能够感觉得到一道道目光,从他们眼中放出。
这目光和那阴森相对比,显得截然不同,带着好奇的神色。
很怪异的感觉,明明都是诡异了,可却带着人的情绪,那种好奇的目光之强烈,甚至比人还要强烈。
虽说面前这只独角妖诡实力很强,但徐白并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杀意。
杀意这种东西,他在这个圈子混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有点感触的,直觉告诉他,貌似打不起来。
果不其然,带队的独角妖诡也是满脸好奇的打量着他,过了片刻,才试探性的走了两步,问道:“人类?”
徐白点了点头,反问道:“妖诡?”
谁也想不到,双方之间的见面,竟然是以这样的形式。
当两人互相问完问题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妖诡市第五百六十三城,城卫队队长王甫,欢迎阁下到来。”王甫突然拱起手,道:“阁下到此,想必是经历了很多苦难,要么去城里坐坐如何,城主已经在城中摆宴摆酒,款待阁下。”
徐白眯起眼睛,用手摸着下巴,暗中思考着。
对方这个态度,实在是太过于怪异了,没有见面就开打,也许能说得过去,但现在却邀请他去城里做客,而且这个叫王甫的妖诡,还不是城主。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王甫似乎看出徐白在迟疑,挥了挥手,做出一副非常豪爽的样子,道:“阁下千万不要误会,城主好客,这是人所共知的,况且要是真的要对你不利,我早就已经动手了。”
徐白抬起头来,对方说的没错。
现在等于是自己走到对方的老巢里,对方要是真的想对他动手的话,早就已经动手了,没必要在这里墨迹这么多,换成是他,早就拔出刀给了一刀,而不是在这里说话。
“既然城主如此好客,那我却之不恭了,请带路吧!”徐白笑道。
“请!”王甫伸出手,指着一个方向,在前面带路。
徐白走在后面,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这里实在是太像人类所住的地方了,无论是周围的房屋,还是气氛,真的不像是一个妖诡市该有的样子。
若是放在人间,或者给这些妖诡换个样子,恐怕就是人类的集会了。
这一路上,他也没有说话。
王甫好像并不打算问什么,就只是默默的在前面带路,徐白见到这种情况,也不准备说,一直在后面跟着。
大概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个宏伟的建筑,这个建筑比起周围的房屋来说,简直是鹤立鸡群,看起来异常的奢华,这派头绝对是城主府了。
城主府前边,站着两排守卫,他们手中拿着兵器,树立在两旁,显得异常庄重,如果不是死寂的气息,看起来就和人类的士卒无二。
“请,城主就在里面。”王甫打开门,继续抬起手,做一个请的手势。
这时,徐白却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朝着里面打量着,从外面透过大门,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况。
院子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桌子,桌子上摆着珍馐美味,美酒佳肴。
两旁站着各种侍卫和丫鬟,在桌子的前方,坐着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长相和人类没有区别,可是他的脸上却有几根长长的胡须,就好像老鼠一般,而且这中年男人的双手如同兽爪,看起来格外阴森。
如果抛开这个不谈,倒像是一个时常笑眯眯的胖子。
似乎察觉到了徐白的目光,中年男人向这边看了过来,那双眼睛中带着和善,但死寂的气息却多于和善。
“哎呀,贵客驾临,快快请进。”中年男人站了起来,挺着个大肚子,走到门口,和善的笑道:“鄙人五百六十三城城主,黄奎,见过贵客了,不知贵客姓名?”
“在下林勇,见过黄城主。”徐白拱手道。
至于名字嘛,他现学现卖,把林勇的名字给拉过来了。
这年头,搞不清楚就有什么阴险的招式,可以通过名字搞些什么东西。
所以还是不要暴露姓名比较好,虽说只凭借一个姓名,也很难用那些奇异的招数,但总得小心为上,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原来是林先生,请进。”黄城主伸手,将徐白带进院子,让徐白坐在桌子的主位上。
这时,徐白隔得近了,才看到桌子上的东西,最开始他还以为是珍馐美味,没想到近了一看,这些东西全部是用土做的。
徐白:“……”
好家伙,他见惯了很多寒酸的招待方式,可没想到还有这么寒酸的,甚至用土做成表面的形状。
黄城主见到徐白的表情,那双如同野兽般的爪子,摸了摸嘴唇旁边的长须,惭愧的道:“都是我活着的时候讲究的礼节,但这妖诡市没有活人吃的东西,所以就做了一个样子,至少咱们得走个形式嘛。”
徐白道:“黄城主有心了。”
还真的只能讲个形式,毕竟这种情况,总不能让他动快子吧?
饭桌上的礼仪就是边吃边谈,但现在没有边吃边谈,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吃饭的时候谈事情能够化解一部分尴尬,不过这次尴尬却越来越大。
两人陷入沉默,周围的妖诡们虽然好奇地打量着徐白,但只是看上一眼,便十分守规矩的移开目光。
黄城主不说话,徐白也不说话,徐白稳得住,而且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脑海中的谜团太多了,总得理清楚一个点,再问出来
似乎是察觉到现在的气氛有些严肃,黄城主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将这死寂宁静的气氛打破。
“林先生,这次邀请过来,是知道林先生竟然能够对抗排斥,所以非常好奇,想要看看林先生有什么情况。”黄城主道。
对抗排斥?
徐白摸了摸下巴,暗中思考。
所谓的排斥,仔细一想也很清楚,不过就是开始那些吞噬他神魂的东西。
现在一想起刚才的遭遇,徐白就觉得头皮发麻,刚才那种情况,让人毫无反击之力,这还是他拥有神魂的功法,若是没有,估计还会更快。
好在金手指比较给力,让他化险为夷,成功的脱离了危险。
但现在这个叫黄城主的妖诡,却想要了解发生的经过。
黄城主强不强?
很强。
至少在徐白看来,他看不出对方的深浅,看不出对方的深浅,就证明深不可测。
徐白想了想,道:“怎么看?”
既然是想要看看他的情况,那么必然涉及到如何看的问题,徐白毫不掩饰,直接问了出来。
谁知这句话问出口之后,黄城主果断的摇了摇头。
“当阁下进门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不,准确的说,我看到的是一片迷雾,不是我能够揣测的。”
话语之中,带着一丝畏惧的情绪,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眼睛都快受不了了似的。
“一片迷雾?”徐白问道:“何为一片迷雾?”
这个回答有时候不伦不类,徐白好像听得懂,又好像没有彻底听懂。
“就是看得见,摸不着,想要仔细看,就要进到迷雾里,但进到迷雾里,又不可能活着出来的那种情况。”黄城主解释了一下,但没有解释多详细,好像生怕说多了就引来祸端,所以只是大致的说明。
这个雾头雾脑的回答,反而让徐白心中的迷雾加深。
“唉……”黄城主道:“林先生,说句实话,就算是我也没有看透,所以我只能形容出个大概,你再怎么问,我也没办法全部告诉你,因为我也不知道,不如我们谈点别的吧?”
徐白问道:“城主想要谈点什么?”
对方的话既然已经说到这里,徐白也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又听到对方说想要谈点别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来这里当然不只是这么一件小事,他必须得问到一些东西。
“我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搞懂,不如黄城主告诉我如何,告诉我了之后,我们再谈那些别的东西。”徐白道。
黄城主点了点头,道:“请问。”
徐白见黄城主如此耿直,道:“你们为什么有意识?”
这句话一出,现场陷入安静,其实他很想问这个,现在面前的这个叫黄奎的城主,是这里的领头人,肯定知道很多东西,至于对方说不说,就看对方是否愿意了。
安静的气氛在逐渐蔓延,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黄城主突然抬起手,对着周围的空气挥了挥。
守在周围的妖诡们见状,立刻躬身离开,没有在此处停留分毫,过了好一会儿,这里才恢复宁静,只剩下徐白和黄城主。
徐白眯起眼睛,等待着黄城主的下文。
既然把手下都全部叫走了,那么肯定是不想让这些妖诡听到,接下来就应该是重头戏了。
果不其然,在所有的妖诡都离开之后,黄城主叹了一口气,语气之间,显得非常萧瑟。
“唉,我知道你肯定会问这些。”黄城主叹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原因,但我知道一点,只有人诡市或者妖诡市的诡异们,拥有着生前的意识,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徐白闻言,皱起眉头。
只有这两处地方的诡异拥有意识,这里面有什么门道吗?
他在脑海之中不断地分析刚才这两句话,片刻之后,脑海中有一丝线索在回荡。
人进入诡市,神魂便会被吞噬,神魂被吞噬是什么下场,这是很简单的事,直接就会变成白痴,凭借着本能行事。
刚才徐白已经体会过了,所以深有感触。
如果把这种情况颠倒过来呢?
诡异要是进入人类所生存的地方,也会被吞噬掉所有的意识,变成无神魂的存在。
这样说来,岂不是存在于人间的诡异,全部都是白痴,没有了意识,只是凭借着本能做事情?
黄城主似乎看透了徐白所想的事情,又补充了一句:“准确的说,不是全无意识,而是只知道凭借本能杀戮,杀戮眼前所见到的一切,这在之前,曾经有人误入过我们这里,我们总结出来的规律。”
说着,他拿起手中的快子,夹了一盆黄土做的鸡肉,放入嘴里寡澹的嚼了几口,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唉……多希望像活着的时候,能够品尝到食物的美妙,哪里像现在,连吃饭都成了我们的奢求。”
言语之中,带着一丝颓然,就好像失去了人生之中最宝贵的东西,内心充满着悲哀和绝望。
“林先生,吃饭到底是个什么味道,我已经好久没有尝过了,都忘了,你能帮我描述一下吗?”
徐白摇了摇头,道:“我若是帮你描述出来,你只会越来越难受,不如留在心底,留个念想吧。”
仔细看看,这个黄城主似乎也是挺可怜的,准确的说,整个妖诡市的妖诡都挺可怜的,毕竟连吃饭这种与生俱来的行为都不能够做。
“唉……”黄城主又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快子,语气一转,道:“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这好像是冥冥中的一股力量,让我们无法突破这层障碍,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去往人间,就会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机器,人间的人到我们这里,也是同样的。”
他脸上再度露出苦笑,本以为这次是一个突破的机会,能够在徐白这里看到什么异常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够找到最终的答桉。
但他知道自己想多了,面前这位虽然很年轻,但那背景,简直让人觉得颤栗。
他知道那个迷雾代表了什么,因为连他都看不透的东西,绝对是具有大恐怖的东西。
“那我们聊点其他的吧。”黄城主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情,毕竟都活了这么久,心情早就已经变得麻木:“林先生,不知道人家现在是谁当权,还是大胜国吗?”
大胜国?
徐白一愣,随后摇了摇头,道:“大楚,在大楚之前,隔着一个大风,至于大风之前是否是大胜,我就不知道了。”
好家伙。
徐白发现了一个盲点,这个黄城主到底是多少年前死掉的人物,竟然还存在于妖诡市。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毕竟活了这么久。
黄城主也是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叹道:“原来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吗?果然是岁月如梭,朝代更迭啊,不说这些了,林先生在我们这里要玩上多久,我找人给你做个向导。”
“实不相瞒,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黄城主知道吗?”徐白道。
其他的先不管,他是莫名其妙被吸进来的,要说怎么回去,还真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