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也擦了手从厨房出来。
四人走到院子里,已经停好的车上下来云梦芝、廖修远、越莹。
廖择文和许恩殊并排站在一起,和叁个大人对上视线,许恩殊牵住了廖择文的手,有些紧的握住,并十分轻微的往后退了一点。
廖择文并不知道外婆替自己求情的事情,他父亲在教育孩子上向来严苛,知道自己回去免不了被责罚,但在此刻,他感到无与伦比的愉悦,哪怕被打断手脚,他也毫不后悔。
廖修远信守承诺,只关了廖择文五天禁闭。
再见到许恩殊,小孩抱着他的手臂哭,说以后一定会经常回来看哥哥的。
越莹的婚礼在一个月以后。在婚礼前,搬家公司的人开始上门陆陆续续搬东西。大的摆设越莹并不愿动,小的可以到那边了再买,只拿衣物,贵重或紧要东西,搬得倒也快。
许恩殊和廖择文站在走廊上,看着工人忙进忙出将房间的人气搬空。
廖择文感受到许恩殊的不安,将她抱进怀里。许恩殊挣扎,对他说,“哥哥,你把我抱痛了。”
他才惊醒般松一点力气。
越莹的再婚丈夫姓江,同是配偶病逝,有一个儿子,比许恩殊大一岁。婚前两家人见过几次,江则勉态度说不上好,也没有反对父亲再婚的意思。谁知越莹和许恩殊一搬进去,他开始欺负许恩殊。
越莹和丈夫工作都忙,家中时常只有做饭阿姨和两个小孩。江则勉时常到花园里抓虫子,放到许恩殊的餐盘里、床上、书包里、衣服口袋里。
11岁的许恩殊不是什么都不懂,她知道爸爸去世后妈妈很伤心,也知道妈妈很喜欢现在的爸爸,知道如果告诉妈妈哥哥欺负她的事情,这个刚刚重新组建好的家也许会马上产生裂痕,她想妈妈一直开心,所以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忍着害怕和愤怒将虫子扔掉。
有天晚上,许恩殊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脸上有很凉的东西在爬,睁开眼睛,就着昏暗的光线看到一条蛇,吓得尖叫起来。
是江则勉养的玉米蛇,他的解释是没有关好笼子,蛇就自己钻出来了。至于蛇是怎么从叁楼一路爬到二楼,准确无误钻进许恩殊关好的卧室,只有天知道。
许恩殊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声带充血,好几天都无法正常说话。
江先生工作繁忙,很少陪在江则勉身边,自认为作为一个父亲,是很失责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愿过于苛责儿子,只严厉警告他以后必须关好笼子,再有下次,会把玉米蛇丢掉。而越莹作为继母,才刚和江则勉接触,也不好责怪,只能暗自心疼女儿。
玉米蛇风波过后,江则勉笃定许恩殊不会告发他,开始变本加厉,在经历被江则勉推进泳池、在卧室抽屉里发现死鱼、床上发现十多条活蹦乱跳黄鳝、喜欢的玩偶被剪断四肢还给涂上红墨水后,许恩殊终于崩溃了,她大哭大喊,说想要回家。
面对许恩殊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两个大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许恩殊抽噎着将江则勉做的事情讲了,江先生和越莹都十分吃惊。江先生立刻训斥了江则勉一顿,并让他给许恩殊道歉。越莹的脸色并没有在江则勉的道歉中和缓下来。江先生又对江则勉说了许多重话,越莹才说,“小勉,你可不可以答应妈妈,以后都不欺负恩殊了?”
面对父亲的责骂,江则勉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脸色愧疚的神色也很少,越莹这样说,他就点头,“我不会了。”
晚上越莹是和许恩殊一起睡的,她把许恩殊抱得很紧,抚着她的脊背,让她不要害怕,有什么事情就告诉她。
第二天,许恩殊在自己的书包里发现十多条拇指大小还蠕动着的虫子。
江则勉从她身边走过去,将手里的球扔向桌上摆的花瓶,花瓶掉到地上摔得七零八碎,他在阿姨的惊呼里发出哈哈的笑声。
许恩殊坐许久车回到在她心里真正意义上的家,敲响西侧房屋的门。 她扑进前来开门的廖择文怀里,廖择文抱住她,温声问她怎么了,她的眼泪就簌簌落下。
在吃掉一盘廖择文做的蛋炒饭后,她躺上廖择文的床,廖择文的床上绝不会有虫子,她睡了搬家以来最安稳的一觉。再次醒来天已经要暗不暗,廖择文坐在床边,牵着她一只手,很安静的看着她。
许恩殊将头靠在和廖择文交握的手上,很委屈的说,“哥哥,我真的不想回去。”
廖修远和云梦芝下班回家,见到许恩殊很高兴,但在知道许恩殊受的委屈后,两人又生气起来。可再生气也没有办法,他们再喜欢许恩殊,终究连血缘关系也无,不好插足她新家庭的家事。
云梦芝给越莹打了电话,讲了许恩殊回来的原因,越莹对着电话哭了,她不知道许恩殊也在,哭得毫不收敛,说早知道这样不如不结这个婚。云梦芝看了许恩殊一眼,站起来往阳台走去。
挂掉电话后,越莹和江先生大吵了一架,而江则勉也终于被打了一顿。
在哥哥家待完这个周末,许恩殊还是得回去。江先生和越莹亲自来接的,他们告诉她哥哥已经受到惩罚了,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欺负她。
离开前,许恩殊看了廖择文一眼。
她眼神里的失望和伤心是廖择文心里一根永远拔不掉的刺。
那之后又过了一年,他们关系渐渐彻底的拉远,所以廖择文也无从告知许恩殊,他并不是什么也没有做。做这件事,他花了大半年时间,先是从大人口中旁敲侧击出江则勉读书的学校,得知他的长相,再开始漫长的跟踪,终于,在一个冬夜趁他落单,打断他一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