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宝说话流利多了,已经能说很多不长的句子。
“在外面不能说那是你阿耶,他是陛下。”舒梵抱着他坐在廊下看雪,叮嘱道。
团宝显然不懂,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她。
“私底下可以叫。”她加一句。
见他还是懵懵懂懂的,她只能放弃。
团宝每日中午要午睡一个时辰,用过膳后,舒梵在塌边哄了他会儿他就睡着了,四仰八叉的,不时翻一下身,被子又踢到了一边。
舒梵只能时不时看着他,替他拢好。
归雁过来让她去休息一下,她摇摇头说她睡不着,在床边陪了会儿,闭眼小憩了一刻钟。
晚上,周府派人送来拜帖,让她带团宝过去吃个饭,舒梵欣然前往。
周府宅邸占地极广,前厅陈设亦是华美,地龙本就将室内熏得火热,四面角落里还放置着金色的镂空熏笼,隐约可见火光跳跃,映照着有些暗沉的雪夜。
冬日天黑得快,院中早早就亮起了灯。 舒梵让归雁抱着团宝去室内,他偏不要,撅着屁股在廊下捏起了雪球,一个不注意,他将一个雪球砸到她脚边,见她回头,他咯咯地笑起来,一个前冲朝她扑来。
舒梵连忙捞住他,他趴在她肩头笑得更加开心。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
郑芷兰捧着手炉道:“这孩子真是可爱,一看就是有福的。”
却也不提孩子父亲的事儿。
时下风气对女子虽没有那么严苛,大多的清贵人家还是无法接受带着孩子的女人的。
郑芷兰不知舒梵心里怎么想的,但裴鸿轩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不说仕途如何,光是他不计前嫌愿意接纳团宝,就已经极为难得,可见对她一片痴心,只是不知为何舒梵不愿意。
“你在宫中当差,也要多加小心才是,伴君如伴虎,咱们这位陛下的性情最难捉摸。”郑芷兰叮咛。
舒梵还未开口,向来爱重妻子的周思敏低喝道:“不可妄议陛下。”
“我又不往外面说。”话虽如此,郑芷兰自知理亏也不再强辩。
后来他们又围着火炉吃烤羊,彤彤火光将室内映照得暖意融融,厅内欢声笑语不断。
“好热闹啊。”正说笑着,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外面传进。
周思敏乍听到这道声音就惊了一下,下意识站了起来。
郑芷兰诧异地看着他,本能地循着他的目光朝外面望去,看到一张含笑的俊脸,竟是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可观他负手而立、含笑晏晏的自若意态,显然不是什么平常人家的子弟。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旁的另一位男子,那男子的俊美实在让人心驰神往,身上披着件玄色的狐皮大氅,风领中衬一张象牙釉白般的面孔。那样出众的容色气度,分明应是光彩夺目的,一双眸子却冰冷沉静,如冬日冻结的湖水般波澜不惊,不带什么情绪。
“周大人,天寒雪冻,我与陛下来你这儿讨杯热酒。不会不欢迎吧?”方才开口的崔陵挑眉笑道。
慢半拍的周思敏忙不迭上前行礼:“微臣见过陛下,给陛下请安。不知陛下和崔大人到访,有失远迎,实在罪该万死。”
分明也是个四品大员,这会儿却心里发颤,口舌发干,屏息静气才勉力行完了礼。
四周还愣着的也反应过来,齐刷刷跪下了一大片,厅里一时寂静无声,陷入了分外诡异的安静。窗外北风呼啸,只有雪粒子敲打在房檐上的蹦蹦之声。
皇帝点个头,目光扫过厅中一众人,微微一顿,越过他们上了首座:“起来吧。”
第17章 养崽
饶是郑芷兰再镇定,也没想到当今圣上竟会驾临府上。
京兆尹在寻常百姓眼里是大官,可在权贵圈子里不过是个跑腿打杂的差事,是远远没办法接触到瑨朝真正的权力中心圈子的。
这么想心里更是惴惴,不知自己丈夫是不是犯了什么事,皇帝和崔陵才过来问责。
舒梵心里其实也有些纳闷,却听崔陵低声说了句什么,似乎是有事要与他相商,周思敏忙不迭将其余人都叫退。
舒梵便和郑芷兰先回了暖阁里休息。
郑芷兰心里不安,手里的手炉无意识地转了好几次。
“姨母不用担心,若是姨父真犯了事,就不是陛下和崔大人上门了,恐早叫御史台的人拿了,哪里还能安坐在厅堂内伴驾呢?”舒梵宽慰她。
郑芷兰一想也是,微微舒一口气:“但愿如此。” 那边前厅聊了快一个多时辰也不见散场,舒梵便知他们有要紧事,她想了想决定先回去,谁知郑芷兰说:“这样大的雪,你要怎么回去?天黑路滑的。”
又说已经让丫鬟给她收拾好了房间,让她在府上休息一宿,明日再回去。
舒梵一想也是,便点了点头。
可团宝不愿意回?房,拽着廊下的柱子非要捏雪球。
舒梵没办法只好把他放下地:“只能再玩半个时辰。”
他根本没有搭理她,已经一溜烟跑到了积雪皑皑的庭院中,小胖手捧起一团雪就捏了一个大雪球,猛地朝她砸来。
舒梵躲闪不急,被砸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