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细弱:“这可是大白天。”
他只是笑了一声:“陪朕看折子。”
“……有人进来怎么办?要是叫那帮谏臣瞧见,又要参我了。”
“朕也天天被参,你怕什么?他们说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又不会掉块肉。”
舒梵回头,他的吻落在她唇上,微扬的脖颈上,喉结微微凸起,凌厉性感。
她腿根发软,脸颊上漫起红霞,却见他笑了一下,倏然把她推开了。
她怔了下,脸更红,是羞恼的:“干嘛?”
“皇后是不是忘了,你还在月内呢。”他递了块薄荷糕给她,示意她消消火。
舒梵接过来,愤愤不平地咬了口。
李玄胤眼底的笑意加深。 新的一年,辗转入夏又辗转入冬,枝叶逐渐凋零,距离庆国公叛乱兵败被杀,似乎好像还在昨日。
参她的札子照样多,久而久之舒梵也就习惯了,日常除了抚育教导三个孩子就是处理后宫事务,忙里偷闲还能传唤周青棠和卫文漪入宫聊上两句。
卫文漪如今在她面前的表现非常好玩,低眉顺目又隐隐带点儿不甘心,不甘心之中又带着三分谄媚,整个一颜料盘,偏偏她自以为演技不错。
午后,舒梵掀着茶盖缓缓吹着茶面儿,问她们一些京中的趣事。
“当数宁远侯之子娶了个三十老妪之事。那宁远侯之子风华正茂,今年不过弱冠之龄,却偏偏要娶一个二嫁守寡、还带着个拖油瓶的三十老妪,气得宁远侯头风发作,京中无不在看笑话呢。”卫文漪说得眉飞色舞,小手不忘在盘子里不住摸瓜子,“长姐你这瓜子真好吃,是什么瓜子啊?”
“葵花籽,你若是喜欢,回时让嬷嬷给你捎一些。”
卫文漪的眼睛亮了,甜甜地道了好几声谢谢。
周青棠却有些心不在焉的,舒梵觉得诧异,唤了她两句,她方堪堪回神,对她挤出个微笑:“没什么,我只是挂念家中幼子的丧事。”
“节哀。”舒梵又安慰了她两句。
周青棠之子不足一岁便夭折了,虽然已经发丧,她这几日一直郁郁寡欢。
舒梵本意是想让她换个心情,多跟她说说话,没想到她眉眼沉静,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说再多似乎都是惘然,也就作罢了。
时间到了,其余命妇一一进殿给舒梵问安、行礼。
出乎她的意料,小梁氏竟然也在,隔着屏风遥遥对她下摆,袅袅婷婷,眉眼间很是妩媚,不笑都像是带着三分笑意,看得出正是志得意满。
“她只是一个妾室,怎可出席娘娘主办的宴典?”卫文漪在她耳边窃窃,不满道。
舒梵看向周青棠。
她眉眼淡淡,端端坐在那边,没有什么表情。
“若她以下犯上欺辱于你,你可以和本宫说。”舒梵道。
“我没事,多谢娘娘。”她没有再久坐,在小梁氏起身时便起身和舒梵道别。
舒梵欲言又止,到底没有拦她,只让归雁送她出去,算是给她撑撑场面,以免小梁氏过于嚣张。
可是,谁知下午就出了事。
就在二人离开没有多久,归雁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向来沉稳的人,面上满是惊惧,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娘娘,不好了,梁氏她……”
“她怎么了?”
“过身了,尸身还在辇车上,周夫人也在殿外侯着。”
舒梵站起来:“到底怎么了?长话短说。”
归雁这才堪堪平复,一鼓作气道:“我方才在马车外,也听得不是很真切,好像是周夫人质问梁氏为何要害她的孩子?两人在车里起了争执,然后梁氏她就……”
舒梵沉着脸:“传宣平侯夫人周青棠。”
不刻,周青棠就在归雁的带领下进了殿。
她面色苍白,看上去并无什么血色,但是仔细瞧也没有什么恐惧,瞧见她反倒是平静了不少,稳稳当当地行了礼,跟她问好。
舒梵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干了什么?”
“她害死我的孩子,我必须为他报仇!刘善向来维护她,之前我已闹过,也逮住了握有证据的丫鬟,可那丫鬟不日便被发卖了,叫我求告无门。他还将我软禁在房内,若非借着进宫觐见娘娘的由头,我怎可出来?我知道错过这个机会就再也没有别的机会了,只能如此。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怕,娘娘无需为我担忧。” “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本宫自会为你做主。”舒梵叹了口气,也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沉声吩咐归雁,“先将梁氏尸体抬到偏殿,处理一番,宣平侯府上若是来问,就说本宫留她过夜,有事相商,明日再告知他府上,梁氏昨夜突发恶疾,暴毙而亡。”
“这……”归雁额头沁出冷汗,方才她看过马车内尸体,梁氏胸口有伤,是被簪子戳死的,怎么能称是暴毙?若是宣平侯执意验尸,可不就立刻穿帮了?
皇后虽有莫大权威,也不可只手遮天,到时候宗室闹起来也不是件容易摆平的事儿。
周青棠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似乎被不被发现已经无所谓了。
舒梵心里一软,执着她的手道:“你若与他过不下去,那就与他和离,本宫替你做主。”
周青棠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一头扎进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积压了多日的郁气和苦闷,似乎都在在这一刻宣泄出来。
外臣不能擅入内宫,所以宣平侯刘善只能求见皇帝。
紫宸殿内,刘善跪伏在地:“陛下,小妇昨日与内子一同入宫,乘兴而出,至夜未归,内子也未返回家中。娘娘宫中使女遣人告知微臣,说皇后娘娘留内子和小妇在重华宫内叙旧,可到了今早,内子与小妇仍未归来,使女又至,说昨夜重华宫走水,小妇所居宫室不幸被焚毁,小妇也葬身火海。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化为焦尸,也该将尸身还给微臣吧?这番说辞,如何叫微臣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