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盯着弋戈的后脑勺,表情一言难尽。
“这大姐,脾气好了没两天,又开始犯病了。”他心里犯嘀咕。
交个金牌而已,至于这么抗拒么?多光荣的事儿啊!再说了,又不是不还,老刘还能骗学生几块金牌不成?
怪胎!
“明天还有什么项目?”弋戈忽然又摘下耳机问。
夏梨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笑笑说:“就剩一个了,男子 3000 米长跑,寒衣和高杨都参加,他俩都有希望拿牌的。”
被点到名的蒋寒衣看着弋戈,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而汹涌的期待。
“就没别的了?”弋戈问。
“没有了。”
“闭幕式呢?”
夏梨翻了翻赛程,“下午四点半。”
“还要走方阵吗?”
“不用,就是校领导致辞,然后选最佳运动员和最佳班集体之类的。”
弋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谢谢。”
范阳抓住机会,兴奋地说:“欸,寒衣和高杨跑步都贼猛,明天记得下去看!”
弋戈摇头,“不去。”
“干嘛不去?!接力你不就看了。”
弋戈无语,心说她明明是被硬拉下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忍心拂朱潇潇的好意。
范阳却和她想到一块去了,眼睛滴流一转,贱兮兮地笑道:“哦,我请你你就不去,朱妹妹请你你就去啊?你怎么还搞体重歧视呢,怎么着,那我得多长五十斤肉才有资格和您做朋友呗?”
“不对,至少得多八十斤!”他煞有介事地说。
弋戈的脸瞬间就黑了,结了层冰似的冷冷剜他一眼,转回去了。
范阳被她那眼刀一划,莫名觉得后背发凉,悻悻地凑到蒋寒衣身边小声问:“…又过了?”
蒋寒衣弄死他的心都有了,咬牙道:“滚。”
第二天上午,男子 3000 米决赛,弋戈果然没有出现在看台。
事实上,她连学校都没去。
第15章 .从小到大,她还真是少听这个“瘦”字
昨天刚下过雨,进村的路坑坑洼洼,小面包车颠簸地行驶着,弋戈和银河一起窝在后座,被颠得一摇一晃的。
她归心似箭地回桃舟过假期,还不知道自己在学校已经出了大名。
铅球得金牌的彪悍女生、一人顶俩男人地把夏梨背去医务室,再加上刚来就考了年级第一还把杨红霞怼得颜面尽失……弋戈在班里已经拥有了个人专属单曲,是范阳天天挂在嘴边的那首“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手机开着免提,传来陈春杏喋喋不休的絮叨:“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回去了,你们学校不是还开着运动会吗?你一个人回去谁照顾你呀,你怎么吃饭?你爸妈万一回家发现你不在,他们多担心……” 她一句接着一句,根本不给弋戈回话的机会。
倒是银河,不知道是不是听烦了,还是对听筒加工过的声音不熟悉,警觉地冲着手机“汪汪”吼了两声,逗得弋戈直发笑。
“运动会没项目了,跟老师说一声就可以直接走。”虽然她只和刘国庆发了条短信,还没得到许可。
“我去小外公家蹭饭吃。”
“他们应该不会回来的。”回来了也没关系,打个电话说一声就好。
弋戈一口气回答完,奖励式地揉了揉银河的大脑袋。
“那也不好又这么回去的呀……”陈春杏仍然咕哝着,语气里充满担忧,“你这才回家半个多月……你爸爸妈妈知道了,肯定不高兴的。”
“没什么好不高兴的。”弋戈干脆地说。
“你还小,不懂爸爸妈妈的辛苦。”陈春杏叹了声,似乎还想教育她两句,但还是止住了。
陈春杏心里很清楚,不说弋维山,至少王鹤玲肯定是会不高兴的。而她不高兴或许不会让弋戈看出来,但一定会让陈春杏知道。
王鹤玲大家闺秀,不屑于使不入流的手段克扣陈春杏的生活,但只需一个充满告诫和不悦的眼神,就够让她难受的了——仰人鼻息过生活,最煎熬的从来都不是现实的难处,而是要看人脸色。
陈春杏放下电话。虽然她只会打电话发短信,但弋维山还是让秘书给她买了最新款的智能手机,说是转账更方便。来江城前,陈春杏刚学会用网络银行收款取钱。
她看着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弋维金,眼睛发酸,抹了把头发,没掉眼泪。
挂了陈春杏的电话,手机上紧接着就来了条短信。
“知道了!好好休息!”发件人刘国庆。
他发短信的语气也和平时说话一样,严肃简洁,热爱使用感叹号。弋戈半真半假地扯了个身体不舒服的谎,他也没多问,爽快地准了假。
面包车停在村小门口,弋戈付了钱,牵着银河下车。
她喊“小外公”的人其实是陈春杏的爸爸,是一瘦瘦高高的老头,须发尽白,小时候弋戈老觉得他像张三丰。他早年去北京服过兵役,退役后又回乡当了老师,开了桃舟第一所小学,在村里算是有威望。
村小如今已经废弃不用了,但小外公还一直住在学校里,弋戈老远就看见他背着手等在大铁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