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放轻了自己的脚步,悄然地走到了徐怀安身前。
此时此刻,屋内只剩下她与徐怀安二人。
在苏婉宁的印象里,徐怀安总是一副飘逸俊朗、光风霁月的模样。
她几次三番地陷入困境,都是徐怀安向她施以援手。
苏婉宁有时甚至会觉得徐怀安像无坚不摧的天神,不管多少困窘的境遇,只要有他在,就能迎刃而解。
可此刻的天神阖紧了眸子的模样,却只剩下易碎的脆弱。
哪怕苏婉宁再不愿承认,她心口隐隐作痛的疼惜已然让她忽视不得。
拢回神思后,苏婉宁瞧见了徐怀安左侧绑着布条的手腕。
她猜测着伤处应就在此。
于是,她便轻轻地朝着徐怀安的手腕伸去了柔荑,触及那布条连结处,意欲去瞧一瞧他伤口的情状。
就在肌肤相触这一瞬。 床榻上阖目而躺的那人倏地睁开了眸子。
他伸出自己未曾受伤的右手,挡在了苏婉宁柔荑前,反手攥住了她,并与她的掌心紧紧相贴。
然后,他笑着唤她:“宁宁。”
第41章 扬州行
(三)
徐怀安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苏婉宁霎时不知所措。
她羞红了双颊, 杏眸飘忽急促着不知往何处安放。她是不明白自己心意的人,这一刻只是觉得徐怀安那双正攥着自己的大掌带着灼痛人心的魔力,轻而易举地就烫伤了她的肌肤, 让她不知该如何言语。
千头万绪堆到眼前。
苏婉宁竟只是哑着嗓音问他:“徐世子,你伤到了哪里?”
此情此景之下, 她最关心的竟然是徐怀安的伤势。
只见她抬着那双雾蒙蒙的杏眸,任凭其中潋滟起光华与波澜。她只紧盯着眼前的徐怀安,想从他俊雅的面容里瞧出她想要的答案来。
徐怀安伤在了哪里?严不严重?要不要紧?
他独身一人在扬州, 住在人生地不熟的宗府里, 他可会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苏婉宁心间被各式各样的愁绪占满, 担心顶在前头,害羞之意只能排在最后。
徐怀安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苏婉宁。
缓了会儿神后,他才收回了自己攥着她柔荑的手, 改而温吞一笑:“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他想,他的苦肉计是奏了效。
此刻在他与苏婉宁的相视对望之中,他能清晰地瞧见她眼底弥漫而开的担忧与关心。
她在担心着他。
在徐怀安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心间霎时迸出了蓬勃又跃然的喜意。
他很欢喜,也很高兴。
“我听说, 两位表哥对你动了手。”苏婉宁急切地说着, 眸光游移在徐怀安受了伤的右手之中。
大表哥宗义性子还和稳一些,可二表哥却要莽撞冒失的多。
舅舅因二表哥太过鲁莽, 而数次责打谩骂过他, 只可惜怎么打骂也改不了二表哥的性子。
况且在苏婉宁的心里,两位表哥与礼哥儿并没有什么区别。
自己的亲人对徐怀安无礼, 除了担心外,她心里还有诸多说不清的歉疚。
“没有动手, 只是个误会而已。”
徐怀安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也不打算让苏婉宁再担忧下去。
只是“误会”这样的说辞并不能打消苏婉宁忧绪满满的心。
可她素来不会强逼旁人,只能坐在徐怀安的榻边,忧心忡忡地凝视着他受了伤的手。 她不只是盯一会儿,而是越盯越起劲,也仿佛没有听见徐怀安说自己无恙的话一般,摆出了一副不见黄河不死心的样子。
徐怀安知她是执拗又有主见的人。
为了让她心安,他便只能揭开了绑在伤处的布条,将那血肉模糊的伤处展露到了苏婉宁的眼前。
这三日他为了将苦肉计演得到位一些,便没有在伤处上敷金疮药。
三日过去,三道血痕勾扯出的伤口并未结痂,一半是洇着血雾的皮肉,一半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苏婉宁一见那伤处便面色骤变。
这么长又这么骇人的伤痕,是两位表哥划在徐怀安手臂之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