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能三媒六聘、四书五礼地将她娶进门做正妻,他对苏婉宁许下的这些承诺也等同于一张白纸而已。
此时此刻,被名为担忧的情绪汹涌着泛上心池的苏婉宁哪里还记得昨日两人闹的不愉快,也将心中的芥蒂抛之脑后。
她只在意着徐怀安的伤势。
而徐怀安虽好生生地躺在床榻上,可那两只受伤的手臂却藏在了锦被之上,仿佛是刻意不让苏婉宁瞧见一般。
苏婉宁一往床榻边走来,连团凳也顾不得拿,这便倾着身子向前要去瞧徐怀安的伤势。
她侧身弯了腰,半边身子都挪移到了床榻里侧,那双盈盈的美眸转了两圈,正要去寻徐怀安的伤处。
担忧太甚,苏婉宁太想知晓徐怀安的伤势如何,以至于没有发现自己已“越了线”,弯着腰的身躯已踏足徐怀安的领土。
徐怀安虽和衣躺在床榻上,可那双眸子里的他却仿佛□□了一般,此刻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苏婉宁这个“侵略者”。
他鼻间嗅到了一股淡雅的芳香,是独属于苏婉宁的清雅之味。
他是不想在成婚前做出任何唐突苏婉宁的事来的。
所以此刻哪怕心口狂跳,在与苏婉宁咫尺般的对视之中,有一股不知名的热切席卷了他全身的五脏六腑。 徐怀安咽了咽嗓子,移开眸光后强装镇定地说:“这伤不严重。”
“口说无凭。”苏婉宁伸出柔荑攥住了徐怀安的手臂,这便要去察看他的伤势。
偏偏这样近的距离,让徐怀安被淡香左右了神智,哪里还记得什么伤不伤的,反正这伤也是他故意被许湛划伤后来搏得苏婉宁怜惜的。
徐怀安是一点也不觉得伤处疼,如今又因祸得福被苏婉宁关心了一番,心情愈发愉悦。
他没有挣脱开苏婉宁的束缚,而是就着她的柔荑,反手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徐怀安用了几成力道,根本不怕苏婉宁压到自己的伤处,倒是苏婉宁被他抱进怀里后,第一时间想的不是羞赧,而是生怕自己会压到徐怀安的伤。
苏婉宁脸色一白,立时要挣脱开徐怀安的怀抱。
徐怀安也怕使蛮力伤了她,就任凭苏婉宁挣脱,让她坐回了团凳之中。
两人又是一沉默,此时的苏婉宁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几分羞赧,低着头不去瞧徐怀安。
徐怀安只是含笑凝望着她。
片刻后,苏婉宁才缓缓抬眸,正迎上他亮晶晶的明眸。
她半是羞恼半是担忧地问:“到底伤在了何处?”
眼瞧着苏婉宁再说下去就要生气了,徐怀安也不敢再欺瞒她,这便将自己手腕上的伤处展露给了她瞧,并说:“许湛来了扬州。”
这一句话,让苏婉宁怔在了原地。
她本是还想追问徐怀安,这骇人的伤痕是谁带给他的?如今徐怀安贸贸然地提到了许湛,就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
徐怀安瞥她一眼,只说:“他刺了我两刀,说往后与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在徐怀安发现了许湛的行踪后,他心里也曾生出过片刻的迟疑,迟疑着该不该去驿站与他见一面。
他与许湛已走到了分道扬镳之时,哪怕没有苏婉宁,这段友情也是走到了陌路之时。
唯一不巧的是,徐怀安心悦上了苏婉宁。映在许湛的眼里,便等同于被徐怀安这个密友背叛了。
徐怀安不在意名声,甚至也不在意许湛的想法,可他在乎苏婉宁。
他怕因为许湛的出现,会让苏婉宁忆起那些不愉快的从前,从而开始抵触抗拒徐怀安,甚至会将她那颗已向徐怀安袒露出一角的真心冷酷地收了回去。
徐怀安实在害怕,所以才会毅然决然地去驿站里找了许湛。
那一刻,许湛平静地坐在驿站的木凳上,冷漠地打量着不请自来的徐怀安。
“你来做什么?”许湛气极反笑,唇角的笑有几分悲凉的意味。
徐怀安坦荡荡地注视着他,没有愧怍、没有歉疚、没有半点不忍,只是淡淡地说:“你不该来扬州。”
他的漠然飞速地点燃了许湛死死压抑着的怒意。
许湛一忍再忍,到底是在瞧见徐怀安清明又无所谓的眸光后迸发了所有的怒意。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的吗?”许湛直勾勾地盯着徐怀安,蓄着怒问他。
徐怀安挺直了脊背立在许湛跟前,没有半分心虚堂皇的模样。
他只是说:“我是心悦上了苏婉宁。” 他坦坦荡荡的模样里根本没有半分歉疚之意。
许湛再度被他激怒,几乎是僵着身子从木凳里起了身,将桌案上的茶盏往徐怀安身上一砸。
怒意主宰着许湛的神智,他几乎是嘶哑咧嘴般地质问着徐怀安:“谁都可以心悦苏婉宁,谁都可以,可是你不可以。”
许湛情绪激动,嘶吼时眼眶倏地一红。
“你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友,与英一武那些酒肉好友不一样,是我放在心坎上珍视的人,谁都可以背叛我,但那个人不能是你。”
面对他扑面而来的指责,徐怀安有一瞬间的怔愣,可转瞬间这怔愣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讥诮一笑着说:“许湛,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