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不同的。”丹蔻道。
无论两个丫鬟如何相劝,苏婉宁决定好的事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今夜就把给月牙和丹蔻的嫁妆准备好,只要将来遇上合适的时机、忠实可靠的人,就要为两个丫鬟的终身大事做打算。
闹了大半夜,苏婉宁推开窗牖去瞧迷蒙的夜色。今夜她是没有一点困倦之意,甚至还想让丹蔻去拿一瓶桃花酿来,她已许久不曾喝酒了。
丹蔻死活不肯,并道:“过几日姑娘就要来月事了,如今喝酒可最是伤身呢。”
她苦劝一番,苏婉宁只能作罢。
只是皎月当空,夜色清艳,若草草睡去岂不是辜负了今夜的美景?苏婉宁思来想去,便决定要给徐怀安写一封信。
令人羞赧的是,苏婉宁在诗词上造诣不高,比起吟诗作调,她似乎更喜欢那些读那些志怪话本子。
所以让她在信笺上抒以情思,可是难为了她。
思忖一番后,苏婉宁便说:“这两日礼哥儿总是闷闷不乐的,我想着该让慎之来一趟我们府上,让他开解开解礼哥儿,礼哥儿最是听他的话了。”
她的话是这样说的,可究竟心里是如何想的,就只有她一人知晓了。譬如月牙就觉得,是她家姑娘思念徐世子了,这才会借着礼哥儿做由头把徐世子喊来苏府。
要知晓昨日姑娘还拒绝了徐世子上门来看望她的要求呢。姑娘说,苏家正是多事之秋,京城人的目光都放在苏家之上,所以不方便让徐世子过来,省得给徐世子造成什么麻烦。 月牙却不这样想,既然徐世子下定了决心要迎娶姑娘,那便说明他是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的人,既不在乎,也何来牵连一说?
由此,月牙几乎可以断定,今夜就是她家姑娘思念徐世子了。
不多时,丹蔻替苏婉宁研好了磨,苏婉宁盯着明绰绰的烛火写好了信,明日一早就让月牙送到梁国公府去。
写完了这封信,苏婉宁便觉得心绪安宁,神思舒静。又赏了一会儿夜景之后,她便上榻安歇。
*
翌日一早。
徐怀安果然按时赴约。
宗氏笑盈盈地来给女儿报信,顺便让她好生打扮一番。她如此看重徐怀安,也未必就是贪慕梁国公府的权势。
只是苏家已落魄至此,为了让女儿离开这一滩浑水,嫁去梁国公府似是唯一的途径。
她只盼着一双儿女能将日子过的一帆风顺些。
所以,面对此次徐怀安的造访,宗氏心里是又惶恐又欢喜。
就在她赶来流云阁与苏婉宁说话时,苏婉宁只瞥了宗氏两眼,便从她布满细汗的额间瞧出了她心中的紧张与无措。
苏婉宁忙问:“母亲是怎么了?”
宗氏只道:“无事。”
立在宗氏身旁的嬷嬷们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来,苏婉宁见状便问嬷嬷:“嬷嬷,我母亲是怎么了?”
嬷嬷这才道:“还不是为了姑娘的婚事?夫人担心的厉害,好几夜都没睡好。”
被收回爵位前,徐怀安表露出过要迎娶苏婉宁的意思。那时苏其正与宗氏都高兴的不得了,可如今苏家的爵位被收了回去,陆家人又如此无情地与礼哥儿和离。
宗氏担心徐怀安会失信。今日徐怀安登了苏府的门,也算是给宗氏吃了一记定心丸,想来光风霁月、冠有君子之名的梁国公世子不会做这等言而无信的事。
苏婉宁听后慨叹一声,便上前攥住了宗氏的手,道:“母亲别担心,如今我们家是势弱一些,可这并不代表女儿就一定要攀附梁国公府的高门,若徐世子是个重诺之人固然是好,可若他改变了主意,女儿也不怪他。”
一席话说的宗氏心酸不已,一时又疼惜着女儿太过懂事。
不多时,母女两人便走去了前厅。正逢苏其正对徐怀安在前厅内坐而论道,苏其正最不擅长的就是拽文说理,如今只陪着徐怀安论了一会儿茶道,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幸而宗氏与苏婉宁及时赶来了前厅,苏其正才如蒙大赦。
徐怀安端坐在扶手椅里,一身极打眼的苍翠锦袍,遥遥一见苏婉宁的倩影,眉眼倏地柔和了下来。
这几日苏婉宁总是不肯见他,一会儿说怕连累了他,一会儿又说苏府正逢多事之秋,要处理的事太多,抽不出空来接待她。
徐怀安是怕她心生退意,战战兢兢了两日,在收到苏婉宁的手信后心里的惧意霎时烟消云散。
他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苏府,终是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众目睽睽之下,徐怀安丝毫不掩饰自己热切的眸光,盯得苏婉宁都忍不住低了头。
待她走到徐怀安身旁,徐怀安又从扶手椅里起身向宗氏行礼。
趁着这个空隙,苏婉宁便轻声说:“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徐怀安只是笑,那盛着欢喜的眉宇仿佛兜不住心内汹涌的情绪,只能由他自己百般克制,才不至于在长辈们跟前失态。 苏婉宁被他盯得仿佛心口烧红了个窟窿一般,羞窘之下,她便拿帕子掩住了自己的脸庞,正好遮住了徐怀安望向自己的视线。
如此,那恼人的视线才渐渐淡下去了好些,苏婉宁才能自在地往扶手椅上一坐,对苏其正说:“爹爹不是说有事要忙吗?”
她一进前厅就看见了抓耳挠腮的苏其正,不用细猜就知晓她爹爹是坐不住了,所以苏婉宁才会开口为他解围。
苏其正刚想走,一旁的宗氏已递来了比刀剑还锋利的眼刀。
他立时讪笑着停下了步子,转身对徐怀安说:“慎之,伯父在陪你聊聊天吧。”
徐怀安失笑,因见一旁的宗氏摆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便给苏婉宁递去了疑问的眸色。
前厅里坐着四个人,长辈们太过紧张,惹得两个晚辈也不得不拿出几分严阵以待的庄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