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汉一愣,他扭过头去看了看那两人,见那二人低垂着脑袋一个个装鹌鹑,心中恨得牙痒痒。
他真想抬手给自己第二个大耳刮子,叫你聪明当出头鸟!
瘦弱闲汉想着,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是想要找那些来照镜子,看自己生得什么模样的人吧?如果是亥时三刻的话,那应该是没有的,打更人那会儿也不在明镜巷这片行走。”
他说着,看了一眼顾甚微的红色官服,又看了看韩时宴的一身锦衣,想着这两位贵人怕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又解释道,“大人们有所不知,来照镜子的一般都是些穷苦人家里生得有几分姿色的小娘子。亥时三刻对于花街柳巷而言,还算早的,随时都会有那些贪花好色之辈前来。”
“那些人要不有钱,要不有权。丑姑娘不想照镜子,照镜子的多半不丑,要是被好色鬼撞见了那是要惹上祸事的。”
“她们进京城来一回不容易,哪里会是专门来照镜子的,那会儿怕不是在夜市里卖东西换银钱呢。等到夜深人静,四下无人了,她们收了摊才会过来的。”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一个低着头的胖小伙儿,忍不住抬起头来。
他看了一眼顾甚微,又赶忙低下了头去。
“那……那……那个,大人,我知道有个人可能会知道……”
见顾甚微同韩时宴都看他,他忍不住挪了挪步子,走到了韩时宴那一侧。
皇城司的心狠手辣,御史台的这位一看就人傻钱多。
“说来听听。”
听到顾甚微语气中没有怒意,那胖汉方才松了一口气。
“芙蓉楼里的酒菜还有点心都做得十分不错,那些达官贵人时常半夜谈天说地,便会索唤。”
“酒博士若是得空,便用食盒装了自己送上门去;若是不得空,或者索唤的东主家不爱打赏的,他们会唤闲汉送去。我昨天夜里就帮送过两回。”
“亥时三刻的时候,我前脚刚刚走。我走的时候,还有索唤没有送呢,不过若是想知晓具体是谁送的,得去问芙蓉楼的钱掌柜。”
顾甚微同韩时宴对视了一眼,冲着那三人点了点头,“若是想起来什么,及时告知。”
二人说着,朝着芙蓉楼走去。
芙蓉楼不卖朝食,这时候打烊了,钱掌柜的站在门前,指挥着酒博士们往里头搬着酒坛子。
听了顾甚微的问话,赶忙冲着其中一个油头粉面的童子招了招手,“卢三,你且过来,若是我没有记错,昨夜亥时的时候,你往国子学送了一个食盒对吗?”
“我记得我还叮嘱了你,说让你走明镜巷那一头,那食盒里有汤,别穿过芙蓉巷,容易冲撞到贵人。”
叫卢三的童子恭敬的行了礼,“掌柜的,确实走的明镜巷,不光有汤,还有酒呢。走出去没多远,便洒了些,我还跑回来换了,被掌柜的您骂了一通……”
钱掌柜的一愣,经过卢三提醒,他显然想了起来,“啊!我想起来了,你说有棵枣核掉在你头上,你吓了一跳,还说树上有鬼!”
第19章 一颗枣核
枣核?
卢三重重点了点头,面露惊恐之色,“没错,就是枣核!直接砸到我脑袋上了。”
“因为送索唤会拿到不少赏钱,我想着怕是有哪个家伙嫉恨我,故意砸我脑袋,仰头就想要骂那个瘪犊子!可是我抬头一看,树上有一个轻飘飘的人影在晃动!”
卢三心中发毛,他四下里看了看,见这会儿乃是大白天,又安心了几分。
“小的看得清清楚楚,手臂张得这么开……但是没有手!那分明就是鬼啊!” “当时我瘫脚手软的,吓得拔腿就往回跑,食盒里的汤汁儿还洒了!掌柜的瞧着,还扣了我工钱!那可是钱啊!扣钱简直比撞鬼还可怕!”
“我越想越气,第二次经过的时候,特意举起灯笼凑近照了。可是树上什么都没有,别说鬼了,就是野猫儿都没有一只。”
“小的着急送吃食,便没有管这事,只当是晦气了。”
顾甚微听着,不住的点头,那可不是?
如果非要选,她也宁愿撞鬼,都不想要被人扣俸禄!穷和鬼一样可怕!
卢三见顾甚微一脸赞同,颇有一种千里马遇伯乐之感,热心的引起路来,“两位大人,你们看,就是这棵树!”
顾甚微同韩时宴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有的只是装神弄鬼的人罢了!
若当真人死后能变成鬼,当初她在乱葬岗上死那么一回,岂不是鬼朋友得从汴京排到苏州!
顾甚微想着,纵身一跃跳上了树,果不其然在卢三所指的树杈上,寻到了挂在上头的衣袍丝线。
她从树上跳了下来,又朝前走了几步,像是一只壁虎一般轻游翻上了绿翊楼。
她站在楼上冲着韩时宴点了点头,一跃跳了下去,“是丁杨。”
“昨天汴京下了一日的雨,案发之后皇城司同开封府都没有发现凶手的任何踪迹,按理说如果他从外面闯进来杀人,会留下湿漉漉的甚至带着泥土的脚印。”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的假设是凶手一早就潜伏在小楼之中了。”
在他们没有发现那个伪造皇城司张春庭的印章之前,顾甚微并没有怀疑会是那八个人动的手。
毕竟他们是来抓宋雨的,将关正清这种名扬天下的刺头儿杀掉,那是要摊上大事的。
是以在这之前,她一直认为凶手在朱成和关正清上楼之前就在了,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清理现场。
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