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节(2 / 2)

顾甚微想着,就瞧见李铭方撩起了马车帘子,冲着她伸出手来。

几个月不见,李铭方看上去憔悴了许多,身上的衣衫瞧着都有些不合身了,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中还带着红血丝儿。

“我听说你出事了,可还好?”

顾甚微轻轻地颔首,冲着李铭方笑了笑,她抬起手来,对着李铭方举起了胳膊,“我好着呢,能够打得死牛!”

李铭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眶微红,她自嘲地笑了笑,“我也很好,前段时日生了一场病,不过四郎待我甚好,如今已经大好了,就是清减了些。”

顾甚微蹙了蹙眉头正要说话,就感觉身下车厢一动,马车已经行驶了起来。

“阿姊可寻太医瞧过了?你从前最是怕喝药,一点点都嫌苦。”

“我还记得有一回你染了风寒,偷偷地将药倒在花盆子里,岂料人不爱喝药,花却是爱喝。那盆花生的格外的壮硕,枝繁叶茂……后来给你瞧病的郎中,都改做了花农。”

李铭方哑然,她鼻头一酸,她伸出手来擦了擦眼角。

“我记得,那是冬日最冷的时候,屋子里的花却是开了,不光开了,还开出了好些种颜色。”

“那日数九寒天,我躺在被子里发着烧,你翻窗户来瞧我。穿着单衣不说,还光着脚丫子,头发上全都是雪,说什么要练踏雪无痕……那回你还给我带了前门的肉饼。”

“我坐在窗边吃着肉饼,你就在院中舞剑,薅秃了一树的红梅!” 顾甚微点了点头,“后来姜四郎就翻墙来探病了,我以为是哪里来的小毛贼,一剑戳破了他的屁股……流出来的血比红梅还红,他给你带的糖炒栗子落了一地。”

“然后唤我坐在窗边吃糖炒栗子,看你咳咳咳,姜四郎嗷嗷叫!”

那是她同姜四郎为数不多的见面,她同李铭方很要好,但是同姜四郎却是有些八字不合,每一回都鸡飞狗跳。

李铭方回想着从前,忍不住笑了出声,“他到现在身上都有个疤,三五不时的提起。”

李铭方说着,从身侧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木匣子,递给了顾甚微,“说我吃药怕苦,你不也是一样的么?”

“你从前就爱吃甜食,那汤药如何入得了口?我也不知道你缺什么,上回要给你交子你也不要,便自己给你做了一匣子糖渍梅饼,你用药的时候伴着吃。”

顾甚微接过那盒梅饼,伸手抚摸了一下那盒子。

“没想到阿姊还保留着这个。这零食匣子我们一人有一个,可惜澄明院被推倒之后,我的匣子也不见了。”

除了剑同家人之外,顾甚微年少之时的鲜活记忆,十之八九都是同李铭方有关的。

顾家管得严格,李铭方每次偷偷来瞧她,便会给她带好些吃食,将这零食匣子装得满满当当的,让她塞到枕头底下。

顾甚微抬手掀开匣子,却是被李铭方按住了手。

“我公爹想要见你”,李铭方说着,有些尴尬地朝着马车前方看了过去。

顾甚微挑了挑眉,用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李铭方的手背,“正好我也想要见姜太师,不知拜帖往哪里投,恰好阿姊给我牵线了。”

她早就猜到了,李铭方一个内宅女子,怎么会大喇喇的在这个时候去御史台门前等她。

定是姜太师让她来的。

第383章 明牌对弈

顾甚微进门的时候,姜伯余正坐在桌边同自己对弈。

雅室的窗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圆,窗外小桥流水还有一树繁花。

一只纯黑色的猫儿卧在青石上晒着肚皮,时不时地甩了一甩尾巴,浑身都是餍足。

矮桌案边摆放着一个铜香炉,瞧着乃是小山模样,在那山顶开了镂空的口,烟雾寥寥升起。

不知道隔了多远的地方,有人在抚琴。

饶是顾甚微不通音律也能听得那琴音之中的高洁之意来。

“来了,会下棋吗?不如陪小老儿下上一盘。”

顾甚微挑了挑眉,将腰间的长剑抽了出来,放在了矮桌案上,又将李铭方给她的木匣子搁在了剑旁。

她毫无形象的在那姜太师的对面盘坐下来,“跪坐拔剑太快,我还是盘坐着,省得不小心伤了人命。”

姜太师闻言,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小友随意。”

顾甚微挑了挑眉,拿起棋盒里的白子,在那残局之上随意放了一枚。

“这里只有我同太师二人,太师就不怕我宁可错杀一千,不过放过一人?毕竟我本就是报仇来的。”

姜太师轻轻一笑,落下一枚黑子,“你是顾右年的女儿,怎么会滥杀无辜?”

“比起杀死仇人,你更想要查明真相,然后再让他死得其所。” 顾甚微嘲讽地看着对面的姜伯余,手指在剑柄上轻轻的摩挲着,突然之间她猛地一把抽出了剑鞘中的剑,直接将那寒光闪闪的利器,架在了姜太师的脖颈上。

那凶剑吹毛可断,几乎是瞬间几缕胡须掉了下来。

姜伯余并没有动弹,可他的身后突然闪现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那人看上去寻常无比,几乎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可是一双眼眸却让人觉得格外的熟悉。

虽然在屋子里看看起来不怎么明显,可眼前这人眸色似乎比寻常人的浅淡几分。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弯刀,朝着顾甚微的面门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