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韩时宴双脚落地的一瞬间,顾甚微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在场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先前还一直在嘲笑韩时宴的小邪医都收起了笑意,眼睛瞪得溜圆儿。
好在平安无事。
接下来便是第二块,第三块……
这一回他走得并没有像在桃花林里那般闲庭信步,脚下生风的。他时不时的会停下来,蹲在地上仔细的查看,但待起身却又是坚定的选择了下一块要踏上的石板。
就这样,一直到韩时宴已经通过了那座石桥,周遭才复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顾甚微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用伸手去摸,她都感觉到自己背上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韩时宴过了桥,回过头来冲着顾甚微温和的笑了笑,挥了挥手。
许是因为先前强行学习秘术的缘故耗费了太多精神和心血的缘故,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虚脱,面色惨白惨白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你小子,方才那一会儿的功夫,当真是学会了么?”
“千机陈氏的机关术,你真的看看就会了?你可知晓,就这座石桥上的机关,是老夫苦心钻研了五年方才布下的得意之作。这不可能!你就是运气好……” 千机陈氏虽然在江湖中没有在军中名头响亮,但也绝对不是无人知晓的泛泛之辈。
那可是排得上号的机关术大世家,这天底下谁不想要拥有他们家的弩机?便是先皇地宫里的机关,听闻都出自陈氏一族手中。
像这么厉害的本事,便是终其一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学懂的。
可韩时宴就是那么翻了翻,他就会了。
虽然嘴硬,但是老邪医心中明白,韩时宴绝对是会了,不然的话一次可以靠运气,两次可以靠运气,这么多次都可以靠运气选中没有设下机关的那一块石板吗?
“老夫真不知晓,该说你运气这般好选中不可能,还是该说你这么快就能学会不可能!”
老邪医嘴唇有些干涩,“脑子坏掉了,就能够这么厉害么……”
“你这么厉害,该不会先前说的不骗别人就骗我,就是喜欢我,这是对的?所以当年无尽手喜欢的是我?”
老邪医说着,忍不住有些癫癫的喃喃自语起来。
韩时宴摇了摇头,“没有全部学会,只学了怎么过桥这一部分。”
“你也不用顾左右言其他了,我不用你喊爹。不是顾亲事生的孩子,不可以喊我做爹。”
老邪医被提醒了先前关于“喊爹”的事,一下子恼羞成怒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冷哼一声,“莫要太过轻狂,这三关不过是过了两关,还有最后一关呢!前面两关不过是老夫这么一个郎中的试手之作,可这第三关便要动真格的了。”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绿油油的香来,那香看上去泛着彩色的光芒,活像是一只绿头苍蝇。
光是瞧着,就知晓这东西绝非是个好东西。
“此香名唤幻梦,乃是老夫的新药,你若是能够扛过一炷香的时间,那便算你赢了。”
“老夫言而有信,不光给顾甚微治病,且因为不喊你……咳咳咳……从此之后,你便是我邪医谷座上宾。”
“可你若是没有扛过……”
老邪医的目光幽深了起来,看向韩时宴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可惜,“你若是没有及时清醒过来,就会陷入幻梦当中,变成一个傻子。你这么聪明,变成傻子实在是太可惜了,老夫劝你还是放弃的好。”
“你若是现在放弃,老夫可以欠你一次诊治,不过是除了出云剑庄以外的人的诊治。”
韩时宴摇了摇头,“其实那枚见仙令,本来就可以给除了出云剑庄之外的人诊治,不是么?”
老邪医被说中了,左看看右看看,“那见仙令是老夫的,自然是老夫怎么说怎么算!”
韩时宴并没有同老邪医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他看了顾甚微一眼,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然后跟着老邪医去了不远处的凉亭,在中间的蒲团中盘坐了下来。
第三关不是要比武,韩时宴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有顾甚微在这个世上,他不相信有什么幻梦会让他醒不过来。
老邪医将手中的绿香递给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童,那小童恭敬的接过插在香炉当中,瞬间点燃了。
韩时宴只觉得,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耳边闹哄哄的一片,人声鼎沸。
他伸出手来,冰凉的雨水落了下来,落在了他的手心里,像是要凝结成冰。 韩时宴有些茫然地抬头朝着前方看去,四周漫山遍野都是灯笼,像是坟头无尽的鬼火。
浓郁的血腥气夹杂着雨水的泥腥气味,令人作呕。
这里是哪里?
韩时宴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只觉得头疼欲裂,他用手撑在地上,摇着头想要站起身来。
可这一摸,却是让他整个人瞬间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周遭的声音亦是一下子好似听得真切了。
“顾甚微!你还不束手就擒!你阿爹指使李畅行刺官家,犯下了诛九族的大罪!这简直是我们顾氏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韩时宴缓缓地扭头朝着手摸到的地方看了过去,只见在他的旁边,躺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