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十四岁,本该开始相看议亲的许如容,忽然有人上门提亲了。
原本,这该是一件喜事,毕竟有人相中了侯府的姑娘,可见是姑娘得人喜欢,可这求娶之人,却叫侯府又惊又恼。
“你何时与怀年伯有过交集?”
有些沉闷的厅堂里,安阳侯夫人脸色十分不好看,虽然她知道庶女是个安分性子,不张扬,甚至低调地在外面从不展露过美的容颜,可到底庶女长大,到了该相看年纪,她为庶女的亲事也犯愁多时。
可庶女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到了该嫁人年纪,是不是背地里为自己谋划过?若如此,当真是她错看这庶女了。
毕竟依着庶女的样貌,正常一般人家恐护不住生出是非,嫁娶相看难。高门娶妻,庶女身份不够,只能为妾。或者还有一种,做他人继室。而继室差不多才正适合庶女,只有年岁大些官位上去又有能力的方能护住这样貌美的妻子。
若不然,为何怀年伯口称对许如容相见便倾情,见之不能忘,望侯府能成全两人。何为成全两人,两情相悦方为成全两人,不然只单成全二字即可。
许是媒人或者怀年伯为求娶故意如此言语,但不管真假,都让人不喜,“那怀年伯三十五六左右,已有子女,他此番是续娶。”
安阳侯夫人的声音有点儿冷,许如容本被这莫名来求娶的事弄懵了,听到嫡母这话,显然是误会自己与那怀年伯有什么私情,虽难过嫡母这般猜测,可也知不是寻思这些时候,忙道:“母亲,我并不认识什么怀年伯,”便是这个伯爷名号,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尤其是听嫡母说,那位伯爷居然还是个三十五六,快要赶上自己父亲年纪的男人,还有了儿女,她便是对未来夫君有过幻想,肯定也是与自己相当的儿郎。她倒是害怕自己会不会因容颜过盛的缘故,嫁不到好人家,只能给人做妾。
若做妾,她宁肯自梳,抑或入青灯古佛。
她姨娘的苦,她不想再吃一遭,也不想这样糟践自己与人为妾。 至于给官位高些的做继室,她倒是从来都没想过这种情况。
见庶女神情不似作伪,安阳侯夫人觉着许是自己想偏颇了,“嗯,我知道了。原本,你也到了该相看的年纪,我该早早为你操持起来,只是……”
许如容不用嫡母说,她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微微垂了头,道:“母亲不用说,我知道您也是关心我的,是我的缘故,让母亲难做了。只是,阿容只有一点,不与人为妾。”
她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最后两句,却很坚定。
安阳侯夫人目露些许满意之色,“我知道了,只是,你也要想好了,若不做妾,你的出身和样貌,普通人家护不住,一般官户人家的主母许会取不中。”
其实,许如容的样貌,若是公开出去,喜欢她的小公子肯定少不了,可能娶她的公子们的母亲却不会喜欢这样的儿媳,她们心中的儿媳人选素来都是端庄端方,模样周正即可,容颜过剩反而不喜。
甚至,为了样貌出众女子争斗,发生争执械斗甚至更为恶劣的事件并不少见。
若许如容是嫡女,便是模样过美,也还好,可她偏是庶女,姨娘所生。
姨娘素来被人看作是以色侍人,作为姨娘所生貌美女儿,总被人持以偏见,认为也如其生母一般以色侍人,恐自家儿子被儿媳迷了眼,被儿媳压下去。但若是给儿子纳个貌美妾室就不同了,不仅可以帮着对抗儿媳,妾室还方便把控处置。
安阳侯夫人常与这些夫人们打交道,再清楚不过她们的心思,
便是安阳侯夫人这位嫡母,都觉着自家这个庶女本分守礼,并无逾越之处,反而让她多怜惜几分。
便指点她,“虽然这怀年伯年岁大了些,但做继室,倒是你的一条出路。”
第125章
许如容愣住,她从来没想过给人做继室,因做继室,就要做继母,毕竟能续娶的人,多都已有子女。
她便是有些心机的,可到底是个十四岁少女,对未来夫君也有过憧憬,却从未想过进门就要做母亲,给旁的孩子做娘。
“我……”她不安,有些不知所措。
安阳侯夫人摆摆手,“这事你自己想想。我也不是说这怀年伯便是良配适合你的,只是觉着这倒是一条适合你的议亲路。”
怀年伯不仅有爵位,在朝中也有实差,任城门郎,这是关乎京城门钥的差职,故虽与怀年伯府无什么往来,安阳侯夫人也知晓其官职。
只是,这怀年伯忽然来侯府提亲,她觉着有些怪异,说那话竟是在哪里早见过许如容一般,可这庶女外出时,多戴幕篱全身遮掩。
这般疑惑,她便问了出来,许如容愣了下,忽然就想起乞巧节那天,自己的幕篱曾经掉下来过,除了那一次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在外面露过面,“可能是乞巧节那天。”
安阳侯夫人听完,倒也不再说旁的。
说实话,她还有些可怜这庶女。
虽说女子当秀雅端庄,但时下京中风气并不如前朝一般苛刻,外出必须戴上幕篱或帷帽遮挡,不得抛头露面。时下女子穿胡服扮男装者,策马街头都常见。
而许如容却恐容貌引出争端,鲜少出府,出府也捂严实容貌,不能与同龄女孩儿们一般玩乐,她越是这样乖巧懂事也越让人怜惜。
正感慨着,有丫鬟进来禀告,“夫人,有媒人来咱们侯府向六姑娘提亲,人已经往松鹤院去了。”
安阳侯夫人没想到,府里两个未议亲的姑娘竟同一天都有人来提亲,六姑娘许雪是二房的,按说不归她这个做大伯母的管,但她是侯夫人,也得过去看看。
便对许如容道:“先回你院子里,怀年伯那边我让人去查查再说。”
不管怀年伯的提亲是否合适,作为女方当矜持,对方第一次来提亲,多拒绝。因此方才怀年伯那边请来的媒人已经被她以“年纪尚小,府里还想多留两年,过些日子再说”为由,推拒了。
“是,劳母亲费心了,”许如容乖巧地告退,回了自己院子。
她回去时,丽姨娘已经等在她屋子里,焦急地转了无数个圈,见她回来,忙走近拉住她的手,“阿容,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有位伯爷上门提亲?伯爷,那样的爵位,怎么会……是不是要纳妾室?” 丽姨娘说到最后一句话,已带上颤音。
她缘何自女儿容颜初见妍丽,便让她低敛,还想尽了法子交她一些自保的法子,就是恐她因容颜过盛引来祸端,引来针对算计,引来觊觎,被高门大户的人求了去做妾室。
自己娘家不过普通,还未长大便引来许多麻烦,后为自保委身安阳侯做妾。
自进到侯府,她并未凭着姿容去跟主母争夺,反而投了安阳侯夫人,帮她稳固主母地位,她自己也得侯夫人在后宅庇护,虽换来安宁,可到底与人为妾是她的不得已和遗憾。
若有可能,她宁做贫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