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娶媳妇,梁付氏忽然想到一个人。
她看了看梁坤的脸色,小心地问道:“坤儿,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武梅娘?”
梁坤猛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梁付氏。
“娘,你又在说什么胡话?我都这样了,惦记她干什么?”
梁付氏耷拉着嘴角,又想哭又是不甘,小声说道:“我最近想着,你自打跟武家退了亲事,家里就各种不顺当,会不会是咱们跟武家退亲的报应……”
看到父子俩齐刷刷射过来的冰冷目光,梁付氏不敢再说了。
她别过头去,说道:“史贞娘那个贱人,要她干什么?和离就和离吧。我再去问问武家,武梅娘直到现在都没定亲,说不准还在等着你呢!”
梁坤只觉得梁付氏不可理喻,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他摆摆手,说道:“你们就别给我添乱了,赶紧走吧!”
梁鹏慢吞吞地站起身,想了想才说道:“坤儿,你也大了,该多替家里想想了,史家要收回宅子,咱们又没钱又没地方住,眼看就要过年了,爹娘还指望你能快点好起来,咱们一家商量个法子才是。” 梁坤恍若未闻,又转过身躺下了。
见他这样,梁鹏和梁付氏只得不再说话,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站在破破烂烂的天井里,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史家不许他们再在这里住了,他们该去哪儿呢?
梁付氏思来想去,说道:“没别的法子了,咱们明天去武家问问吧。”
梁鹏本想不同意,可是想到武家如今有钱又风光,着实是割舍不下这根肠子,犹豫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哪怕亲事说不成,能跟武家讨个交情,得几两银子也是好的啊。
天还没亮,梅娘就早早起来了。
平日里忙惯了,这会儿突然闲下来,她反而十分不习惯,总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这几天不用做烧饼,武大娘他们还在睡,梅娘轻手轻脚地去了厨房,先去查看昨晚她拿回来化冻的牛尾。
这牛尾可是好东西,她得了以后都没舍得卖,就想着留着自家吃。
牛尾被冷水泡了一夜,泡出了部分血沫,梅娘把牛尾捞出来,用清水洗干净,放入砂锅里。
锅中加水,料酒和姜片,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撇去涌上来的血沫。
捞出姜片,倒入蒜瓣,小火炖煮一个多时辰。
汤煮好以后放盐调味,加少许葱末,一锅牛尾汤就熬好了。
梅娘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可是随着汤锅的沸腾,一阵阵掩不住的香味飘散开来,硬生生把屋里正在睡觉的几个人给香醒了。
武兴只穿着中衣,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二姐,你这炖什么呢?怎么这么香?”
梅娘见他睡眼惺忪的模样就觉得好笑,说道:“锅里是牛尾汤,还要好一会儿才能炖好呢,你快去穿上袄子,别着凉了。”
听说有好吃的,武兴顿时就不困了,欢快地答应了去了。
随后云儿也起来了,穿好衣服洗过脸,就过来帮梅娘烤烧饼,做小菜。
外头的天色逐渐明亮,渐渐地家里人都起来了,在满屋飘散的肉汤的香味中,一个温暖而忙碌的早晨开始了。
等云儿烤好一炉烧饼,牛尾汤已经熬好了。
梅娘让武鹏摆桌椅,叫大家都出来吃饭。
武大娘听说这是牛尾汤,连忙叫武兴给娟娘家送去一小罐,再捎上十来个烧饼,这样娟娘他们起来就不用再单独做早饭了。
武兴舍不得牛尾汤,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梅娘给他留两碗,这才飞快地出了门。
梅娘盛了一碗汤,先递给武大娘,第二碗则放在武月面前。
武月个子矮,在桌旁伸着脖子才能看到肉汤。
只见白瓷碗中的汤汁澄清透亮,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武月闻了闻,不禁笑道:“好香!”
梅娘回过头,笑着说道:“月儿慢些喝,小心烫。” 武月点点头,乖乖地坐好。
可是只能看不能喝的感觉太难受了,她坐在椅子上不动,牛尾汤的香味却一个劲地往她鼻子里钻。
她想快点儿喝到汤,就嘟起小嘴,冲着碗吹啊吹。
汤表面的油花被吹得起了微微的褶皱,雪白翠绿的葱碎飘散开来,如春日湖水上的莲叶浮萍般好看。
梅娘看她着急,就拿了勺子,舀了一勺汤,让她自己吹着喝。
一小勺汤入口,武月顿时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冬日的早晨,喝上这么一口热乎乎香喷喷的肉汤,简直是极致的享受。
喝几口汤,再吃上一口红糖馅烧饼,那滋味叫一个美。
武兴出来得匆忙,连大袄都没穿,这会儿抱着汤和烧饼,冻得直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