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确实有婶子看到她跟男人拉拉扯扯,可那男人也是村里头有名的二流子。
“我记得王向红嫁过来的时候,彩礼都没怎么要吧?还陪嫁了一堆东西,掏心掏肺地要跟着曹亮,结果……”
也有那刻薄的人说道:“陪嫁这么多东西,好像家里生怕嫁不出去似的。”
黄慧瞪眼:“彩礼低陪嫁多都不行?活该你们家儿子娶不到媳妇,彩礼高你们说人家女孩只要钱,彩礼低有陪嫁,你们嫌弃人倒贴有问题?”
有人跟着起哄:“张婶子,我可记住你这话了,下次你家说亲,我们都得跟女方说,彩礼要得不高那不行,会被你瞧不起!”
大队长也听不下去了:“胡咧咧个屁啊!都给我闭嘴!”
他们大队本来婚配就艰难,女孩儿都喜欢嫁出去,愿意嫁进来的很少。
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以后大队里的小伙子就不用结婚了,那不得乱了套了。
唐青青拉着翟弘毅走到一旁角落里,“哥,我讨厌那些话,我不喜欢他们。”
明明王向红是受害者,可大家的重点竟然不在于曹亮的残忍,而是在于王向红是否守妇道。
如果不是曹亮对他们几个下了毒手,让人觉得他心狠手辣,风向只会比现在更加糟糕。
唐青青原本还想辩解王向红不是那种人,后来觉得解释这些话,本身就已经将案件带偏离了方向。
即便王向红这个人人品有瑕疵,也罪不至死。
难道证明了王向红是个各方面都被人称赞,被害死才配获得同情吗?
一个人特别讨嫌,死了好像确实让人觉得活该,如果他不那么讨嫌,兴许就不会遇到那些糟糕的事。
这么想,似乎很有道理,有因才有果,要不然为什么偏偏是你遇到了糟心的事,可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她理不顺自己的思绪,便去找翟弘毅述说自己心中的不适感。
翟弘毅是她身边懂得最多的人,觉得他应该能理解自己的纠结。
“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心理。”
唐青青不解:“什么意思?”
“大家看到惨案的时候,出于自我保护的心理,第一反应就是他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我怎么做才不会避免这样的惨剧发生在自己身上。”
唐青青认真思考,觉得这话确实很有道理。
“可暴徒的行为是不可控的,就像曹亮这样的人,谁能知道他是个凶残的杀人犯呢?很多人在没有行凶之前,大家都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想不到他会那样做。于是,人们该怎么预判危险呢?”
“怎么预判?”
“所以一些人从受害者身上入手,想要看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触怒’凶手。于是就想着,只要自己不做那些事,就不会遇到这些糟心的事。”
“这话不是挺有道理的吗?”
“这确实有些道理,因此会有人专门去研究一个人是为什么会犯罪,知道了原因,才能更好地对这些人群加以关注,进而避免这样的事发生。身边出现类似的人时,也更加地警惕。”
唐青青迷糊了:“那为什么我感觉不舒服呢?”
“因为你听的那些话都是来自对受害者的约束,不知不觉中削弱了对加害者的鄙夷和厌憎。”
唐青青点点头,确实是这个样子。 “那大家为啥要这样呢,明明更可恶的人是犯罪分子啊。”
“因为这些人不相信恶性事件是随机发生的,是任何人都有可能遇到的。这种未知的恐慌让他们更愿意相信,这一切的发生是有原因的,是受害者自身有问题,是他们活该。
而自己只要没有这些问题,就肯定不会遇到这些糟糕的事。于是他们更愿意去抨击受害者,因为那样就让自己觉得,自己跟他们不一样,就不会受到伤害,自己就是安全的。
目的变了,你所听到的声音也就变得刺耳了。而且这样的舆论环境,会导致受害者再次受到伤害,甚至受到伤害也不敢维护自己的权益。而恶人的作恶成本却降低了,让人觉得恶人没有那么恶,不过是被逼的。”
唐青青听得瞠目结舌,觉得这些道理真是太神奇了。
“咋,咋还能这样呢。”
“还有一些人就是纯粹的心眼坏,他们在心底是羡慕加害者的,认同加害者行为的人,所以也在一旁狂欢,试图为加害者解脱,将更多注意力放在受害者身上。”
唐青青一脸崇拜地看着翟弘毅:“哥,你懂得好多啊。”
“看的书比较多罢了。”
“书上也写这些吗?”
“嗯,有专门研究人类心理学的书。”翟弘毅顿了顿,“我以前想知道一个人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所以去看了这些书。”
唐青青张大嘴:“哇,还有这样的书啊?那你是不是能看透一个人在想什么?哥,你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你在想我怎么这么厉害。”
“哇!”
翟弘毅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傻瓜,我不用看那些书,也能看得出你现在想什么。”
唐青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你确实很厉害啊,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在那本书里,也没有人说过这些,都是一些家长里短。
“我不过是运气好,能有很多书可以读罢了。”翟弘毅目光暗了暗。
“我姥爷家有一个大屋子的书,有的书图书馆都不一定有,有一些是珍贵的古书,有一些书从国外运回来的。”
唐青青羡慕极了:“国外运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