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自己的心思,闻月一时慌乱。她倏地站起身,用力把窗帘拉上,转身正打算上床睡觉,却在下一秒听到车轮压在雪地上的声音时顿住了脚步。
车轮声渐渐近了,不一会儿就消歇在了别墅楼下。
闻月犹豫了下,还是回过身,轻轻地拉开窗帘,透过缝隙往楼底下看。
别墅前停了一辆车,但是一直没有人下来。上回纪则临也是这样,这或许是他的一个习惯。
闻月站在窗边,视线一直落在楼下的车上,期盼看到坐在车里的人,又害怕看到他。她怀着矛盾的心情等了许久,期间纪则临一直没有从车上下来,她的情绪又从忐忑变成了担心。
最后,闻月还是忍不住披上外套下楼,走出别墅,到了车旁,抬手轻轻敲了敲车窗。
纪则临看到闻月,愣了下,立刻打开车门下来。他垂眼见她衣着单薄,便敞开自己的大衣,将她裹进了怀里。
“你今天没回学校。”纪则临言语意外。
“晚上下雪,就没有回去。”
“李妈倏忽了,没告诉我你今天住在青水湾……怎么还没睡,认床?”
闻月轻轻点头,迟疑了下,问:“你为什么一直坐在车上?” “习惯了,坐在车上能想明白一些事情。”
闻月抿唇,沉默了片刻,仰起头问:“你在想什么?”
纪则临眸光浮动,眼底闪过一抹欣喜。上一回,闻月并不想知道他坐在车上是在想什么,但今天,她对他有了探究的心。
“我在想,我的玫瑰有没有让你消气。”
闻月心念一动:“我本来也没有生气,生气的人明明是你。”
“知道我生气,为什么不来哄我?”
闻月眼神闪烁。
纪则临知道让闻月主动一回比登天还难,他无奈地叹一口气,说:“闻月,我和纪书瑜一样,吃软不吃硬。”
闻月失笑:“哪有舅舅像外甥女的。”
“如果你能像对纪书瑜一样对我,那我像她也无妨。”
闻月好笑又动容,不由轻声说:“你那天那么早就离开了庄园,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
“公司有突发情况,我不得不回去处理,这几天也比较忙,而且……我怕贸然去找你,你又该觉得我高调了。”
闻月听纪则临提起上回引发他们不愉快的事,忍不住抬眼看向他,思忖了下,细声细语地说道:“我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和你在一起的,自然也不会因为你的身份推开你,只是……我有我自己的顾虑。”
几天时间过去,纪则临早已冷静,他将闻月颊侧的头发拨到耳后,叹声道:“我知道和我的关系一旦公开,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压力,如果你不想别人知道我们在交往,那么我完全尊重你的意愿。但是闻月……”
纪则临顿了下,才按捺着情绪,克制地说:“不要吝啬你的情感。”
闻月的鼻尖莫名一酸。
“你之前和我说过,翻译是用天平不断平衡原着和译作的过程,感情和字词一样是有质量的,我已经拿出了全部的砝码,你呢?”纪则临进一步问道。
闻月的心口处一阵紧缩,她的眸光不自觉地闪了下,语气稍显慌乱:“翻译需要一个字斟句酌的过程,才能达到最精确的效果。”
“但爱情毕竟不是译文,不需要一分一厘地计较,要全情投入才行。”纪则临轻轻触碰闻月的脸颊,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对我坦诚一点儿,闻月,你应该知道,即使你拿出全部的砝码,天平也不会向你倾斜。”
“我的情感质量永远要重于你的。”
闻月瞳仁微震,在纪则临的目光之下,忽然有种失重的跌坠感。
海浪一下又一下地袭来,她这只小船左右晃荡,次次都在倾覆的边缘。
“我害怕。”闻月茫然道。
“害怕什么?”纪则临追问。
“我怕……我自己。”
闻月答得莫名,但纪则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心旌不由得为之一荡,内心忽然涌出了不可名状的喜悦。
他轻笑了下,叹也似的说:“你怎么会觉得我们两个之中,失去自我的那个人会是你?”
纪则临往前欺近,毫无掩饰地注视着闻月的眼睛,让她看清自己眼里的情感,接着哑声说道:“闻月,或许一开始我是想征服你,但现在,我只想让你爱我。”
在爱人面前,高傲者也要低下头颅,虔诚地侍奉自己亲手创造的神明。(注)
闻月心神一震,这一刻,她再难以控制自己的情感。或许对于纪则临,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的。 母亲曾经说过,总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的生命中,那时候她就能体会到真正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闻月现在好像有些懂了。
爱人不是一种本领,而是一种本能,是难以抗拒的。
纪则临好像激发了她爱人的天分,闻月一开始对这种陌生的情感感到惊惧,但现在却能体会到它的美妙。就像此时此刻,在寒冷雪夜中,纪则临裹在她身上的大衣一般,是温暖的、感动的。
闻月仰头看着纪则临,现在即使不看着他,他的面容都烙印在了她的心里。这几天,她虽然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他,但是就如大象,当她去压抑自己想法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她的脑海里了。
现在纪则临就在眼前,闻月已经不想再违背自己的心意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踮起脚尖,轻轻亲了下他的嘴角。
纪则临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他不给闻月后退的机会,手臂一收,将她揽得更紧,果断地低下头,深深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