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姐姐问过她的话,一时陷入迷茫,是啊,这样年轻有为的皇帝,爱着她,护着她,甚至要为了她遣散后宫,独宠她一人。
作为一个女人,她不能不识好歹。
可一听到什么宠爱,什么不识好歹这种居高临下的词语,她打心眼里,就不舒服。
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睫毛。
手被握住了。
他睁开眼,黝黑的眼珠满是笑意:“趁我睡着,占我便宜?”
温婵一愣,翻了个白眼:“谁要占你便宜啊,你生的很好看吗?”
姜行笑了一声:“难道我长得不好看?”
他握着她的手,非要她碰他的脸:“你瞧瞧这张脸,我为了你一直精心呵护,就怕哪里落下了疤,你就不喜欢了。”
“看到了,你个大男人,还让太医院给你调配七白膏,还涂抹香粉挂香袋,比我这个女人还精致。”
姜行叹气:“我自己不喜欢这样,可谁让我的心上人,是个喜欢小白脸的女人,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做个小白脸了。” “谁喜欢小白脸了,你别冤枉我。”
“我冤枉你?是谁盯着人家寻芳阁的卷云公子看的,说人家生的好,你就喜欢这种脸白白吃软饭的小男人,我还不知道你吗?”
“……”温婵眼神游移。
“我的命苦啊,妻子就是这种好颜色的的女人,我还能怎么办,不静心保养脸蛋和身子,以后人老珠黄,妻子移情别恋,我不就被抛弃了,你瞧瞧这张脸,还有我的身子,都是我好生养护的,你喜不喜欢。”
他解开腰带,那身绸缎中衣,就滑落下来,堆在他身下,端的是风情万种。
温婵视线扫过他鼓鼓的胸肌,修长劲瘦的腰侧,亵裤松散的挂在胯间,露出腹肌分明的小腹,胯骨都露出来了,再往下拉一些,都能看到那里的毛了,她脸一红,没好气的扯过一边的薄被,给他盖上:“你还受着伤呢,别在这显摆。”
姜行很是不满,挑眉:“你还说呢,都是袁氏那女人的错,这种贯穿伤,一定会留疤的。”
他叹了一声:“若是因为身子上的疤狰狞难看,你不爱我了,我要怎么办。”
温婵无语:“你说这些话,把我说的跟那些风流公子一样,你就会把自己说成是受害人似的,咱们俩之间到底是谁仰仗谁生活呢,你再扮可怜也是皇帝,九五之尊大权在握,我又是什么,一个你可以说宠就宠,说不宠就不宠的人,你现在爱我可以捧着我,将来有一日不爱我了,说把我甩在冷宫就可以,姜行,你以为只靠嘴上说说,就能颠倒黑白事实嘛?”
姜行终于不再撒娇卖痴,定定看着她:“可是,我这么做了吗?音音,你不能因为我没做过的事而谴责我。”
“我没有责怪你,你,你很好,我只是……”
“别对我说什么志不在此,你这辈子除了跟我过日子,就不可能有第二个选择。”
他又一本正经的,说疯话,一点也不顾及别人的心情,温婵垂眸:“哪怕我这辈子都记不起来从前的事,你也甘心吗?”
“不甘心,可只要你留下,我也不求别的什么了,别再拒绝我,你总是一直伤我的心,不能这样的,音音,我的心,也是肉做的啊。”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低垂着眼眸的模样,叫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惜。
他生的容貌精致稠丽,不阴阳怪气或是发怒的时候,的确很容易惹人怜惜,而不知何人给他支了招,他开始在她面前装可怜,示弱,这一招太狠了,温婵吃软不吃硬,一味的强来只会让她表面恭敬,内里却越来越跟他疏远,然而只要跟她示弱,她这样的人就会心软。
“过去虽然重要,却不如未来更重要,答应我吧。”
温婵一叹,抚摸他的脸颊:“我现在不是在这。”
“那封后的事,你不能再推拒了。”
“姜行,我现在答应你,你却也要应承我一件事。”
“不管一件,就算是十件百件,我也会答应你的。”
“人心易变,我并非不相信你。”温婵捂住他想要解释的嘴:“若有那么一天,你爱上了别的女子,你变了心不必觉得不能面对我,你只要告诉我,放我走,我不会阻拦你。”
姜行眉毛一挑,眼中黑漆漆的,狠戾之气蔓延上来,温婵执拗的看着他:“你要答应我。”
四目相望,温婵的双眼中,除了固执,还有隐隐的恳求,姜行心头一软:“好,我答应。”
反正,这辈子,他不可能变心,现在答应她让她高兴又能怎样呢。
此生他没做到之前,就算是赌咒发誓,她也不会相信,就等到老了时,他们都白发苍苍,他就要有底气对她炫耀,看,我做到了吧。
温婵听到他让步,抿着唇笑了。
这是她在他身边,露出的第一个真心的笑,明媚又温柔,姜行一时看的有些呆住。
“既然已经说了真心相待,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能骗你,有件事要跟你说。”
姜行有些意外,却非常高兴,面上还要作不解之意,任由她说。
“我方才,去了诏狱,见了袁将军。”温婵看着他:“我已经叫人,将袁雪莹用死囚换了出来,让她改头换面,出西京去了,你别发怒,袁将军已经跟我保证过,明面上袁妃已死,他不会再死谏求你放过他妹妹,而世间再无袁雪莹这个人,他已经做保,会圈禁她至死,我私自放了她,你会生气吗?” 姜行笑了:“你都已经做了,来了个先斩后奏,还问我生不生气?”
温婵到底是理亏的:“我只是觉得,你不能自断臂膀,袁氏有错,也不能迁怒袁将军,他到底是你肱股之臣忠心耿耿的,此事明面上他给皇家一个面子,你也退一步,就放她一命,袁将军得偿所愿,这辈子会感激你的。”
只要袁不惑念着她的情就行,姜行本来就是为了这么做故意为之,然而出乎他意料,她居然坦诚至此。
“你为什么跟我说,就不怕我生气?”姜行盯着她。
温婵一叹:“我要留在你身边,既是真心地,就不能有所隐瞒,我想……”
她忽然被他抱住,搂的紧紧的,姜行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我好高兴,音音。”
她终于接受了他,是真心实意的,哪怕仍旧不爱他,可已经敞开心扉,这比什么都让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