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转身看着我，微微摇头：“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在人间看的越多，我们就越觉得自已才是多余的。

    从前我们把人类视为奴隶，驱使他们，圈养他们，从没正眼看过他们，但没有了巫的压迫，他们就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新主人，一个个部落相互融合，一座座城池拔地而起，王朝兴衰，政权更替，和死气沉沉的巫族不同，整个人类社会都透露着勃勃生机，可预见的，他们的发展绝对比墨守成规的巫要快得多。

    后来我们渐渐发现，原来人类的感情比巫丰富的多，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男耕女织，天伦之乐，他们的很多感情我在巫族从来没体会过。”

    “然后你们就把复兴巫族的事扔到脑后去了？”

    “是，可能是被大师伯耳濡目染久了，在最初的冲动渐渐消失之后，我们认为比起巫族，人类生存下去，才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生机。

    于是我们选择融入人类社会，而在当时的道德观念中，兄妹通婚已经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了，所以在考虑良久后，青鸾最终选择把还只是一团精气的你封印在腹中，直到……”

    “直到她被天道强行接引去蓬莱？”

    “是，但她从没想过让你作为容器，只是觉得应该给你个机会，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这也是她抹掉那段记忆的原因，她希望你忘了身世，为了自已，好好活下去。

    只是她没想到姜小琳执念太重，竟然会为了我把你当做牺牲品，那次把你接去蓬莱，她就明白了这一切，只是已经无力回天了。”

    它再次走到我面前，左手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抬起来：“这就是你所追寻的真相，我不知道你此刻的心情，当然，你也不必叫我父亲，你我之间只是有血缘关系，并无任何感情。

    但我请求你，一定，一定要阻止姜小琳，祝融驳已经不存在了，你虽然有我的真灵和记忆，但你依然是顾言，你要努力活下去，努力抓住冥冥中那一丝生机。

    至于这具身体，我不希望你融合它，但你也没有毁了它的能力……不如就拿它当诱饵吧，如果你的行动没能成功，等先行者到来的那天，我就控制它自爆，和先行者同归于尽，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我抬头看着它，它的眼神说不上慈爱，也谈不上温柔，但我能看出其中的理智与真诚。

    “呵，要说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早知道结果是这样，我还真就没必要刨根问底，闲着没事儿给自已找不自在。”

    我自嘲的笑了笑，又看向树下的另一口棺材：“躺在那口棺材里的，是我一直在找的女人么？”

    “是，但我依然想重复一遍那句忠告。”

    它微微摇头，很认真的看着我说：“与其刨根问底，不如这么糊涂下去，就当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做对你，还有你身边的人都有好处，话说到这儿，至于信不信我，就要看你自已怎么选了。”

    第1598章 搞点东西

    从山洞中走出来的时候，申公还在跟那几个长老打的热闹。

    不断有呵斥声，以及施法时巨大的声响和异象从身后传来，但我已经没心思管了，低着头默默的朝精舍方向走。

    这就是得到真相之后的感觉，空落落的，好像心里的一块肉被人给挖走了，我很想找个人倾诉，然后才恍然发觉，心魔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这件事，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我还是忍不住去问月璃，它的回答也很坦率：“是。”

    “那你和姜小琳是站在一边的？”

    “不，我只站在青鸾一边。”

    月璃的身影在我身边显现：“我答应过她，要留在你身边保护你，让你好好活下去，除了你的安危，其他事情不是我该考虑的，顾言，你别怨我。”

    “哪能呢，你救过我好几命，我怎么可能怨你。”

    我自嘲的笑了笑：“而且认真算起来，我可能还得喊你声小姨。”

    它用那种担心的眼神看我：“你别这样。”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

    我转过头去看她：“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自已就是个怪物，尤其是跟心魔融合后，明明应该心里难受，应该歇斯底里的发泄情绪。

    可现在呢？我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一样，觉得这些事情都是理所应当，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冷静的连我自已都感觉可怕。

    这就是完整的祝融驳吗？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看开了，无论发生什么情绪都不会有一丁点儿波动，可我不想这样，如果没了感情，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月璃语塞，轻轻叹息一声，没说话。

    过了很久，都快走到住处了它才开口：“可能这就是命吧，但我觉得你不该像现在这么悲观，毕竟你已经这一界绝大部分存在永远不可能企及的高度了。”

    “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是，至少要先活下去，才有资格谈其他的东西。”

    月璃看着我，她现在表现出的，是一种不该在她身上表现出的复杂情绪：“你已经知道一切了，往后有什么打算？如果不再需要我了，我可以离开。”

    “去哪儿？”

    “不知道，我是个异类，在世上飘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

    站在精舍门前，它停下脚步，似乎在等待我的答复。

    我转过身看它：“其实我心里对你有气。”

    “我知道。”

    “但我明白这件事不怨你，而且我脑海中属于祝融驳的记忆告诉我，他们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就算走了你也没地方可去。”

    就像刚刚说的，我感觉自已的情绪平静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所以还是留下吧，我需要你帮忙，而且……你也算我在这世上唯一一个亲人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扭头走进精舍。

    月璃没跟上来，但我知道它肯定不会离开，可能像我一样，它也需要平复一下脑子里的某些情绪吧。

    “回来了？事儿办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