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会儿已经到了宫殿之中,卢皎月看见了旁边被冰镇着、冒着丝丝白气的荔枝,想了想,干脆捻起了一颗。
梁涣困惑于她这动作,但看过去之后就不说话了。
荔枝粗糙又凹凸不平的外皮越发反衬得那手指白皙细腻,莹粉的指尖微微用力,指甲划开了外皮,一点透明的汁液淌出,顺着指甲的弧度,缓缓浸润了皮肉。
梁涣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目光一时无法移开。
粗糙的表皮被剥开,晶莹剔透的果肉暴露在空气之中,捏着尾蒂的指尖尚沾着湿漉漉的汁水。
他听见对方开口,“你尝尝。”
梁涣:“……”
鬼使神差的,他倾过身去,低头咬了下去。
殿内的宫女内侍都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没有看到这一幕。
卢皎月也愣了一下。
她本来以为梁涣会接过去的,没想到对方直接就着她的手吃了。
卢皎月心下有点微妙,但要是特别点出来又显得奇怪,故而只在原地顿了一下由着梁涣去了。
可能是怕弄脏手吧。
她一边就着宫人捧来的水洗着手,一边这么想着。
因为这么一点意料之外的发展,她隔了会儿才续上刚才的话,偏过头去问梁涣:“是不是很甜?”
梁涣舌尖抵了抵上颚,那绵软的触感尚在齿间,香甜的汁液好似还残留在口腔内。
他注视着对方被帕子包裹着、正擦拭着水珠的手指,哑着声答:“是。”
卢皎月:“……”
那股说不上来的微妙感又来了。
她还是强行拉回思绪,解释道:“我最近运气很好,挑水果都能挑到最甜的那个。”
她也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个事。
因为刚来的那段时间用骰子测运气,芙蕖宫里存了不少类似的赌具,卢皎月闲来无事摆弄了两下,发现她的运气完全和最开始走到了两个极端。这会儿再回过头去想,果然发现这段时间过得都很顺利,几乎可以说是心想事成——像是刚到这个小世界时那种、“不小心”掉到水里的情况,完全不可能发生。
梁涣其实没有把“运气好”和“落不落水”关联起来,他只是顺着卢皎月的话想下去,不自觉地点了一下头。
确实是最甜的。
不可能有别的荔枝比那一颗更甜了。
这联系说起来有点牵强,卢皎月本来还想再解释一下,但是看着梁涣那认可点头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好像不用再说什么了。
……心有灵犀?
不过卢皎月这运气也不单单关乎自己的生活质量,按照她刚到这个小世界的测试结果,她的运气和剧情正轨程度呈正向关联,既然她这会儿运气这么好,说明现在的剧情很贴合原著线……只除了她这个bug:有她这个皇后在,梁涣怎么娶女主啊?!
这么想着,卢皎月越发觉得现在是时候开口了。
只是她正要说话,却有人进来禀报,“陛下,何参知政事求见。” 梁涣不自觉拧了下眉。
他答应了一声,目光仍旧落回到了卢皎月身上,想听她把话说完的意思十分明确。
卢皎月摇头,“何参知过会儿求见必定有要紧事,你先去吧。”
参知政事位同副相,这位何纵何参知更是梁涣的心腹,不会无缘无故过来打扰。她那点事情什么时候说都行,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梁涣最后还是去接见了何参知。
留下的卢皎月在清凉殿呆了一会儿,也回了芙蕖宫。她这个皇后是怎么回事,两个人都清楚,卢皎月也便仍旧在芙蕖宫没有搬走。
回程的路上,紫绛看着前面主子的身影,又想想刚才清凉殿中的场景,满脸的欲言又止。
任谁看见刚才那情形,都觉得帝后之间的感情极好。
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是……
但是!!
皇帝根本没有宿过芙蕖宫!
紫绛知道,这些年皇后一直无所出,朝中颇有流言。前些年有孝期压着,没人敢说什么。虽说皇帝守孝以日易月,但是新帝为表孝心,愿意守足二十七个月,臣子还能说不行么?只能这么按下去。可后来孝期过了,皇后这边还一直没动静,便让人着急了。这些日子,更是有人启奏陛下,该广开后宫、纳选妃嫔的。
虽然不管是皇帝,还是芙蕖宫的宫人,都没有让这些话传到皇后耳朵里的意思,但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紫绛忧心忡忡的跟着卢皎月回了芙蕖宫,可巧又遇到韩王——也便是原来的十皇子梁攸尚——身边的福意送纸砚过来。
先帝在时,还是郡主的皇后就同十皇子关系不错,这些年芙蕖宫的笔墨纸砚也都是枕中斋送来的。按说这也就是个跑腿的事,但因为来的多是韩王身边的亲信宦官福意,未免让人觉得芙蕖宫慢待,紫绛只要得了空,都是亲自去迎。
这会儿福意看见迎出来的紫绛,本来还有些丧气的脸一下子笑成了朵花,“方才金六说姐姐随皇后出去了,我还以为今日见不着姐姐了呢。”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这人笑得这么灿烂,也叫人心底怪怪的。
紫绛往前的脚步一顿,不着痕迹地拉开了点距离,“赶巧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