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娘子瞧一眼周鸣玉,看她示意自己无事,才带着这侍女出去。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原之琼一直保留在脸上的客套微笑也落了下来,明明是俏丽明艳的一张脸,此刻冷冰冰的。
她直截了当地问道:“周姑娘,你是什么人?”
周鸣玉想起自己那把扇子,不确定她此问何意,道:“民女是云裳坊的绣娘。”
原之琼觉得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好心地又问她一遍:“周姑娘,没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坏事罢?”
周鸣玉露出惶恐之色,叩首道:“民女自跟随祝当家来到上京,一直勤勤恳恳,谨言慎行。天子脚下,岂敢去做什么坏事?请郡主明察。”
“我犯不着明察,就是好奇罢了。”她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周鸣玉,“你可知道上京的杨家吗?杨家八郎,你可知道吗?”
“民女——”
“抬头说话。”
周鸣玉起了身,犹豫道:“杨家满门权贵,民女有所耳闻。只是未曾有幸接触,并无什么了解。至于郡主所说八郎,更是不晓得了。” 原之琼道:“这八郎名杨简,是陛下亲领龙爪司的指挥使,正三品,皇亲国戚皆可斩而后奏。平日里神出鬼没,专为陛下办事,凡有恶人歹徒在他那里记上了名字,没有能逃出生天的。”
周鸣玉适时露出恐惧之色:“如此瞧,这位大人,倒是个好官。”
“好官?”
原之琼嗤笑了一声,笑容里带三分荒谬之色。
“周姑娘,我屏退旁人与你说话,你再装傻就没意思了。你那把扇子落在我的手里,杨八郎当场便追问我来历,我不说,过了一晚,东西就不翼而飞了。周姑娘若不是恶人,他何必来偷此物?”
周鸣玉直呼冤枉:“民女平日不是去各家府上为官眷量体改衣,就是在这坊内做活,何曾在外做过什么恶事?至于那扇子,原是民女自己绣来玩的,昨日才刚刚做好,可巧得了王妃兴趣,又岂会是什么脏物?郡主明察。”
“我都说了,我犯不着明察,你做没做恶事,也同我没什么关系。”
原之琼倾过身,离周鸣玉近了些,道:“我就是好心,来提醒周姑娘一句。周姑娘若真是个恶人,可千万别输给他杨八郎。我瞧见他不痛快,可是分外痛快。”
周鸣玉略微震惊地抬眼,瞧见原之琼带着狡黠笑容的天真面孔。
她分明才十七岁,笑起来还有些孩子气,便愈发显得那笑意里的残忍阴森可怖,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原之琼站起身,理了理衣摆。
“多谢周姑娘割爱,改日周姑娘来府上送东西,我再请周姑娘坐下说话。”
她复又带上那张虚假的微笑面具,施施然走出去了。
周鸣玉看着她车架远去,想着她从前追着她与杨简叫阿兄阿姊的样子,渐渐拧起了眉。
她不在上京的这些年里,究竟还发生过什么事?
第5章
杨简站在街口,隔着人潮看向云裳坊门口。
周鸣玉和姚娘子站在门口行礼,送原之琼车架离去。
周鸣玉站在京城尚浅的春意里,着一身浅碧色的衫子,秀颈微垂,亭亭新竹一般的生机盈盈,远远瞧着,分外赏心悦目。
但杨简瞧了半天,也没瞧出半分谢惜的模样来。
周鸣玉见原之琼走远了,略抬首望了望,与姚娘子挽手进了绣坊。
杨简这才招手唤来茂文。
茂武站在他身后几步,撇撇嘴不大乐意,但是脚下没动。
杨简低声道:“你去一趟南方,顺着周鸣玉的奴籍往前查,看她最早是从什么地方被卖过去,为什么卖,长于何处,生于何地。”
他叮嘱得分外详细。
茂文想起那把留在杨简卧房里的扇子。
他立刻道:“主子放心,我这就去。”
茂文转过身就回去准备,经过茂武身边的时候丢下一句:“你接下来机灵一点,主子说一你想三,多动动脑子。”
茂武:“你呢?”
茂文:…… 说不明白,茂文飞快离开,准备行装去了。
茂武有点茫然地跟在杨简后头回去。
他其实没太明白杨简来这一趟干嘛。
要是怀疑周鸣玉身份,直接进去捆了,押进他龙爪司暗牢,不消半炷香的功夫,绝对让这柔柔弱弱的绣娘张嘴。
要是不想这么暴力,趁她不在,进她房间搜上一圈,总也能找到点东西出来。
这么偷偷摸摸站在街角看什么呢?
正想着,杨简上马,扭头叫了他一声:“你盯紧这里,瞅个周鸣玉不在的时候,进她屋子里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