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籍才被原之琼赖上,宋既明不信杨简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屋里除了一个衣衫不整的未婚女子,没有旁人,杨简却大剌剌地坐在那儿,半分没有避讳的意思。
但杨简闻言也没动,只道:“我在都统眼皮子底下,哪里不合适?若你我都出去了,里面再出些什么事,那怎么办?”
周鸣玉抬头,看向杨简的背影,知道今日只要他不从那个座位上起来,便不会有人进来。
她目光移到那个荷包上面,手指摩挲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出了一颗放进自己口中。
入口是辛甜清凉的感觉,将自己尚还有些晕眩的头脑都冲击得更加清醒了一点。
周鸣玉听着外面的雨声,忽而心里骂了一句。
该死的杨简!
明明身上有糖,那天她喝药,为什么不给她吃!
他明明就认出自己是谁了。
正想着,外面有人匆匆行来。周鸣玉听见门口有人与宋既明开始交谈,而后杨简站起身,回头静静地望了她一眼,而后迈步走了出去。 紧接着,灵云进来了。
灵云一脸错愕和担忧,问了周鸣玉感觉如何,这才放下心来。
她到床边,从斩落的床帐底下翻出那个被打翻的烛台,重新将灯点亮,这才看到一地的血,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她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冷静下来,帮周鸣玉拿了一身新的里衣外衣出来,帮周鸣玉换上。
“祝当家那边突然来人叫我,说姑娘这里遇到了刺客,吓了我一跳。好端端的怎么赶上这样的事,受了伤不说,还冒出个刺客来,也不知那些守卫都是做什么的。”
灵云声音小,但是口中的埋怨和不满一点都瞒不住。
周鸣玉接过她递来的梳子,将头发梳整齐,问道:“我瞧见宋都统来了,等下查问恐怕还要许久。倒是一直麻烦姑娘,半夜还把你找过来。”
灵云避开周鸣玉伤处,慢慢将衣服帮她穿好,口中道:“这有什么的?若我有了不便,也要来烦劳你的。至于查问的事,姑娘不必忧心。这回祝当家来了,绝不会让他们好过。这事先是他们护卫不力,由不得他们先来盘问我们。”
她瞧着最是温柔宽厚的一个人,此刻说起话来颇硬气,半分也不发怵。
周鸣玉问灵云道:“他们方才将绣文带出去了,绣文可有事吗?”
灵云道:“我来的时候听说了,应当是被迷药迷晕了。等太医来了,再帮她看看就好,姑娘不必担心。”
周鸣玉将裙摆拉平,向门外看了一眼。隔着帘子看不大清楚,但能听见祝含之在门口掷地有声的诘问。
灵云将脏衣服拿走,暂时收在一边。周鸣玉看见灵云过去,请她将自己的鞋子拿过来。
灵云只道不必。
她将衣服收好,走回来给周鸣玉掖好毯子盖住腿脚,又取了只簪子,简单帮周鸣玉把发绾了,口中低声道:“他今日未必能进得来问话。”
周鸣玉只知道祝含之待人态度强横,没想到强横成这样。她探着头看门口,祝含之不像个来配合宋既明办案的,倒像是个来质问下属的。
宋既明倒是不卑不亢,态度十分沉稳,只是半点压制不住祝含之。
杨简站在一旁,完完全全地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周鸣玉的视线,他忽而转头向这边看了一眼。
隔着帘子和屋内的摆件,杨简应当是看不见周鸣玉的。但是周鸣玉看见他这个动作,还是收回了视线,安安稳稳地坐了回去。
再之后,太医也来了。
来的不是院首,但也不是先前原之琼找来的赵太医。灵云出去接了一趟,许是得了祝含之的示意,回来之后暗暗对周鸣玉用口型示意“可信”。
周鸣玉便先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这边,老老实实地配合太医做好检查和固定,又吃了药,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安养,不再折腾。
她真的会怀疑,这样的事如果再多来几次,整个太医院都要知道她的光荣事迹。
灵云将太医送了出去。
再进来时,换成了祝含之。她一进来就关上了门,背后果真没有一个人跟上。
她脸上的怒气尚未完全散尽,但仍然尽量平稳着语气同周鸣玉道:“灵云带太医去看看绣文,宋既明和杨简那边我已经应付好了,你今日好好休息,不必管了。”
她看一眼内室的狼藉,扭头道:“这屋子是住不了了。我已经找人去腾房间了,等下叫个伙计来,把你和绣文都移过去。就在灵云房间旁边,再有什么事,她也好照应。”
她已然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周鸣玉自然也不能再推阻什么,只道了一句“多谢”,又道:“这次出来,没少麻烦灵云。”
祝含之瞥她一眼,道:“想谢她?想好送什么了吗?你知道她在上京有几套院子吗?” 周鸣玉:!
灵云看着比她还小呢,怎么赚了这么多了!
两人正说着,窗户被人从外面轻轻叩了几下。周鸣玉顺着那道缝隙向外看去,是杨简站在外面,看见她回头看他,轻轻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周鸣玉还没来得及回答,祝含之一步上前,一把将窗户推上关死了。
她冷笑道:“杨大人,请回罢。”
外头又轻轻叩了两下,而后窗纸上的人影一闪,转头消失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无人之后,祝含之方垂首同她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