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空气湿冷。
聂桉按傅云娇给的地址,早早把车停靠在路边,点了根烟。
这里人迹少见,聂桉抽了两口,叼着烟,把手机打开,随意搜索这别墅区的信息。
烟雾随风裹挟,他眯眼,拇指按在屏幕边缘,下滑到最新成交价一栏,停住,数了数成交价后跟着多少个零。
数完一遍,又数一遍。关了屏幕,聂桉手里的烟被风燃尽一大半。
他抬眼,再眺望远山叠翠,心里感慨道,果然,有人一出生,就生在了罗马。
没办法,命啊,有时候不服不行。
他等了一会,远远见半山腰驶下一辆银色 suv,迅速吸了几口烟尾,随后把烟头踩灭,吐了圈白气。
傅云娇拎着行李下车,见迎面走来的聂桉,肩上,额上都坠着晨露,抱歉微微笑道,“等久了吧。”
“没。”聂桉上前两步,接过她行李。 另一边老李热心替小也拉开车门,客气道,“小傅呀,本来蒋先生是想让我送你们回去,不过既然你男朋友来接,我就不耽误你们一家团聚了哈。”
傅云娇见老李误会了她和聂桉的关系,笑笑解释说,“李叔,这是我朋友-聂桉,他以前住我楼上,我们俩不是情侣。”
quot;哦哦...quot; 老李高声哦了几句,说,“嗨呦,我老头子冒失了,小傅你别介意哈。”
“不会,李叔,今天麻烦你啦,小也,快和爷爷说再见。”
“爷爷再见。” 小也甜甜叫了声。
老李眼角皱起笑纹,回应说,“好好,不过小傅你别急,我有样东西给你。”
老李心系着蒋勋今早交代的事,摘了手套从怀中掏出两耷红纸,弯下腰塞给小也一个,“来,这是过年红包,小也快收好。”
傅云娇拦道,“李叔,不用了。”
老李扯回胳膊说,“小傅,这不是我给的,是蒋先生的意思,不过是给孩子的一点心意,你别拉扯了。”
蒋先生...傅云娇握起手指,不说话。
老李侧身看了看她,把另一个红包递到她手前,“这一个,是蒋先生给你的。”
“给我?” 傅云娇不解。
“嗯,蒋先生特意让我带话说,这些天多亏你照顾,他知道你很累,也受了不少委屈。这些,算他补偿给你的加班费。”
“补偿...” 傅云娇重复这两个字,垂眼说,“李叔,麻烦您告诉蒋先生,谢谢他好意。我没觉得有什么委屈的,不用他破费了,红包您带回去吧。”
老李像是预料到傅云娇会拒绝,和气笑说,“哎呦,小傅,你这就为难我了。我只负责给蒋先生传话,他给的红包我再带回去可怎么是好。再说,蒋先生脾气你也知道的,这红包你要是不想要,等开年后,你自己还他吧。”
“李叔,我...”
quot;行了行了,你回去还得穿城,别耽误时间了,看你朋友还在那等着呢。”
老李大力把红包塞进傅云娇口袋,不等她反应就上了车,发动引擎,摇下半截车窗道,“小傅,别想那么多,好好过年!咱们年后见!”
一阵轰鸣远去,群山间有飞鸟掠过。
傅云娇仍立在原地。聂桉踱到她身边,问,“怎么了,想什么呢?”
她摸了摸口袋装着的那块沉甸甸的硬物,摇了摇头说,“没想什么,走吧。”
车开回老城区,人流涌动,电瓶车穿插其中,歪扭不齐。
聂桉双手紧握方向盘,小心避开往来行人,对后视镜里的傅云娇说,“小云把家里都收拾干净了,空出一个次卧,你和小也住。”
也许是被封闭久了,傅云娇还没完全适应城区里的热闹氛围。
她听不清聂桉的话,关了车窗,凑近问,“你说什么?”
“我说...靠!”
聂桉话刚起头,胡同路口猛然急拐出辆三轮车,眼看险些就要撞上,聂桉一脚急刹,小也和傅云娇被惯性带着往前急冲了去。
小也受了惊吓,止不住喊,“妈妈!”
傅云娇抱紧他,安抚说,“没事,小也别怕。”
惊魂未定之时,聂桉已探头,气冲冲地朝那人吼道,“你没看见有车啊!这么着急赶去见阎王?!” 聂桉平日性格不温不火,可一碰到开车有人不守规矩,就像被点燃了的炸药包。
何况今天车上还有傅云娇和小也。
他噼里啪啦一顿输出,骑三轮车的男人听见他骂的话,也来了气,不甘示弱怼道,
“你他妈吼什么!有车了不起?大过年咒别人死啊!我看你才是带着一家老小要去坟头吧!”
“你说什么?再给老子说一遍!”
聂桉血腾得蹿上颅顶,作势就要解开安全带下车找那人理论。
傅云娇见他眼都气红的模样,慌忙拉住他衣服,劝说,“别别,聂桉,冷静点,别和他一般见识,快过年了,消消气,这事不值得。我们赶紧走吧,后面都堵起来了。”
说话间,车后应时地传来阵阵喇叭催促。
本就狭窄的胡同口聚集一长串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