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惹她不高兴?”蒋勋冷笑了声,“这么说,那个姓聂的就能让她开心点?”
“嘶,你看你,这醋性怎么这么大...”苏妙无奈咧嘴道,“我这不是提前给你透露点消息嘛,娇娇现在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你得收起你那些幼稚的小脾气。再说,人家聂大哥可是沉稳得多。”
蒋勋昵她,“你究竟站哪边?”
苏妙回答得义正言辞,“谁对娇娇好,我就站哪边。”
蒋勋重新按开电梯门,转身站了进去,“行,我倒要看看他对傅云娇是怎么个好法。”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这句话。
电梯门很快关闭,苏妙瞅着银色门板上折出的光,深想之下不免担忧道,坏了,他这次去不会和聂桉打起来吧?这真要打起来...她帮哪个?...
想了半天,苏妙也没想到个两全的办法。
扭过头往店里走的时候,又纠结起来,那蒋勋要去南城的事,她到底要不要告诉傅云娇一声啊...
***
车开了六个小时,越往南,秋风脱去了萧瑟的寒意,吹过树梢,扬起半地穗络似的桂花叶。 湿润,清甜,是属于家乡的气息。
这一路,傅云娇都未曾说过话。
她的头一直靠在窗上,任眼前掠过许许多多的飞鸟和稻田。
小也没有见过南城的秋景,他贴在窗边,一路兴奋地问,“妈妈,这是哪儿啊?”
傅云娇说,“这里是妈妈的故乡。”
“故乡...妈妈,什么叫故乡呢?”
“有家人在的地方,就叫故乡。”傅云娇轻声说。
后座椅下堆放了她和小也的行李,不多,一大一小两个背包,如她那年来到北城时一样。时光流逝,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唯一变化的,是她捧在膝上,多出的那一份,她一定要带回南城的-她。
院长告诉傅云娇,她是在睡梦中离去的。没有痛苦,也没有知觉。等到天明值班护士查房时,她的身子已经凉了。
“赵女士走得很平静。”院长对傅云娇说,“我们在她的手心里,发现了那张照片。照片已经被捏皱了,您看如果有多的备份,再重新冲洗一张吧。”
院长将那张泛黄的,被赵如桦从衣柜里摘下的相片交还到傅云娇手中。
她看着已经模糊的人像,看他起了褶皱的眉眼,忽然想知道,赵如桦在梦里,是否见到了他呢。
她开始相信院长说的,她离开时是平静的。因为她终于可以不再挂念她的儿子,她的丈夫,终于可以不再受思念的煎熬。
如果天堂是真实存在的,那她终于可以,安稳地去见他们了。
火化的时候,傅云娇坐在长凳上,对殡仪馆的环境并不陌生。
她甚至并没有觉得那里是寒冷的。
因为在此之前,她已经经历了许多次告别。告别外婆,告别许筠,告别他的爸爸,再到现在,告别他的妈妈。
傅云娇为她精心挑选了一张遗照,那是年轻时候的她,笑得灿烂,像从未经受之后的苦难一般。
她带着她和小也,一起回到了南城。回到她熟悉的院落中,窄小的一方院落,井边有一棵不知多少年岁的桂花树,还有两间尘封破败的瓦房。
赵如桦女士生前,已经很久没有亲人和朋友来探望过她,所以傅云娇没有举行葬礼,只将她与许筠的爸爸,合葬在了一起。
墓碑是当年就刻好的,一边是他们,另一边是许筠,而不远处,住着她的外婆。
傅云娇和小也在墓园坐了一整个下午,阳光把他们烘得暖洋洋的。小也有些困意,伏在傅云娇的腿上问,“妈妈,他们是谁呀。”
傅云娇说,“他们是妈妈的亲人,也是你的亲人。你看那个笑起来胖胖的奶奶,她是妈妈的外婆,哦,你该喊她太奶奶的。”
“那这个呢?”
“他是你的爷爷。”
“爷爷?”小也看了看碑前的照片,“爷爷好像有点..凶。”
傅云娇笑了,“爷爷只是看着严肃,妈妈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不爱说话,但是却默默地塞给妈妈一大包我爱吃的芝麻糖。”
“那奶奶呢?”
“奶奶呀...奶奶会做各种好吃的面点,妈妈做点心的手艺就是跟她学的。”
傅云娇将与许筠父母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当作故事般说给小也听,小也听到最后,揉了揉眼睛问,“他们现在都去了哪里呀?” “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
“和爸爸一起?”
“对...和你爸爸一起。”傅云娇将他牵到另一个墓碑前,蹲下身,“看,这就是你的爸爸,你看你们的眉毛和嘴巴,是不是很像。”
“唔...是有一点像。”小也伸出小手,抚摸上那张相片,微微感觉到有些冷。
“我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小也问。
傅云娇说,“你爸爸呀,他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
“勇敢?他比蒋叔叔还要勇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