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亘听到他说要不醉不休彻夜不归,受了惊摆了摆手,“那我可去不得,公主身体有恙,我须照看她。”
褚思协挑了挑眉,语重心长道,“那曜瑞好好陪伴公主。”
他看向周季萌,“蔚卿,意下如何?”
周季萌神色不宁,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听见唤他字,只好谢绝,“家中有事,怕是去不了了。”
“唉,有家室的究竟不一样嘛。那小弟就先告辞了——喝酒去喽!”
褚思协把手背在身后,摇摇头离开了。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周季萌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起一件事,“曜瑞,你刚才说,公主病了?”
容亘不解,“的确病了。”
“病了……”周季萌眼神闪躲,“请了人吗?”
容亘依旧困惑,但还是回答道,“请了太常里的医师。”
“那就好,”周季萌喃喃自语。接着容亘听他说道,“内子久病不愈,我差点病急乱投医,想请巫婆来家里作法。”
容亘听见他提巫婆,神色一下子有些焦急,“蔚卿,千万不可请巫师巫婆这些下九流的啊!”
他的语调变得无比急促,周季萌惊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那是自然不会的。”
容亘愁眉不展,“你怕也听过,因为沉迷巫术,把自己搞的疯癫,进而祸害全家的荒唐事情……总之,巫术万万碰不得。”
“棠溪!”
少女望见自己的夫君,从车上跳下来,朝他的方向奔来。
容亘见是公主来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与动作的慌乱截然相反的是,他的眼眸同时亮了,万千银花绽放于他的瞳孔之中,让周季萌都不禁感受了那种浓烈的喜悦。
“公主,你怎么来了……”容亘望着景元琦,脸红彤彤的。
“我们一起回家!”景元琦拉过他的手,笑容明媚。
不过她拉过他的手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
“见过昌元公主。”陌生的青年施施然弯腰行礼。
“免礼免礼。”她颇感尴尬,急忙说道。
容亘更是不好意思,回头望向周季萌,“蔚卿,我们先走一步了。” 周季萌笑了笑,“恭送公主和驸马。”
他目送夫妻二人登车行远,直到路尽头。公主方才,是没注意到他吧……可无论如何,她看了他一眼。
回去后,她会问他的名字么?还是就此别过,毫不在意?心底隐秘的梦境不禁翻飞,美人如花,花迎美人,都落入此时人影寥寥的秘书监,显得他所思所念皆格外隐晦和荒唐。
棠溪。这个别字,的确是妙。他几次拜访容家庄园,望见棠梨树下的溪水,岸边遗落的手帕上绣了燕雀,他捡起,做贼似地收入怀中。也许不会是公主的,是其他人的。周季萌不停默念,就那么说服自己。
容九畹别有深意地打量他,“想不到,周家会放你跟容亘走得近。”
“我自己违背了父亲。”周季萌在这个隐士面前,语气不免带上几分抱怨。
“吾亦想不到,你会来这里。棠溪特意跟我说,放你进来赏景。”容九畹捋了捋胡子。
他任凭老人的打量审视,只是说,“他跟我提过劳园。我仰慕已久,有空闲便赶来了。”
“爱侄之友,自是可以进。不过我这个老翁,没法陪蔚卿看景了。这里也没有仆从,你若想出去,记住这个门旁边的洞。”
容九畹哼哼道,气高趾昂地划船去了。周云么,老家伙,顽固腐朽的就像这里的石头一样,他一踢,不动;他踢多点,才能把它踢飞。可是他倒是能踢飞他不喜欢的是是非非,周季萌可以吗?
周季萌自是不会让容亘和他的公主察觉出来有人窥探着他们。他心思缜密,这般隐藏更是不显山露水。
可因为天不知地不知,助长此情蔓生,在不见天日的沟渠里融化成一汪水月。他瞥见歇在内室的文幼旋,指尖上渡来一层灼烧之感,再不阻止,必定殃及旁人。
如果能摆脱这种囚牢,才可以跳出地狱……那便先和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