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啊!这大风大雪的,幸亏您这摆着摊呢!”沈槐之认真点头道,“雪太大啦,一会儿雪积起来您这车就不好推了,您怎么还不回家呀?”
“哎,烧饼还没卖完呢,我家老婆子病着,正等着这卖烧饼的钱抓药,而且这么冷的天,总有冻着的客人想吃点儿热乎的吃食的啊。”老伯声音有些沙哑,看样子实在是冻得够呛。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即便是强盛如祝朝的天境年,依然改变不了底层人民的悲苦命运,否则摘花楼里那些孩子又是怎么来的呢。
强盛也只不过是国家层面的强盛而已,而个中被剥夺的人民,却连历史车辙上的一粒尘埃可能都算不上,史书上不会写这位老伯的命运,甚至连宁风眠这样的人物,最终落在史书上,也只是寥寥几行字而已,他们只是分母。
当然,沈槐之晃了晃脑袋,宁风眠是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最后他叛国,以他的赫赫战功,本应该会被大书特书的。
呵,这狗贼。
沈槐之直起身,风雪之中,再无行人,这烧饼恐怕也很难再卖得出去,他脱下身上的狐毛大氅披在老伯身上,温声道:“老伯,您这里还有多少烧饼,全都卖给我好不好?我家里孩子多,我娘子身子不好起不来,我又不会做饭。”
站在一旁的何四箫:……
宁风眠是你娘子,你还真敢想。
“哎……”老伯一听眼前这位矜贵漂亮的小公子要把他的烧饼全都买走,顿时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布满皱纹的眼角不断地涌出浊泪,“公子!您这衣服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谢谢公子买我的烧饼,我……”
老伯再也说不出话,只是一边颤颤巍巍地拉着沈槐之的手,一边抹眼泪,那只饱经风霜,满是冻伤皲裂痕迹的粗糙的手和沈槐之白皙柔嫩的手形成了简直刺眼的鲜明对比。
何四箫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默默看着沈槐之把毛氅又重新披到老伯身上,还给打了个死结,然后开始算烧饼钱。
“一个烧饼一文钱,这里做好的烧饼有……一二三四五,有八个,八文钱,还有面坯好几个,还有一大盆馅儿……” 何四箫,一个栾城酒商,眼睁睁地看着宣城巨富沈家独子,在寒风中,认认真真掰着指头,死活算不清楚这笔刚开始打算盘的小儿就该算得清楚的账。
何四箫:所以他打算不收租金,其实是因为搞不清楚市价以及算不清楚租金是么……
“哎呀!”沈槐之终于自暴自弃地甩了甩手,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掏出一大把显然要多于一两银子的碎银,一股脑塞到老伯的手中,“我也算不清楚了,这些您都拿着吧,我家孩子太多,您这饼啊馅儿啊什么的,我就都拿走了哈,您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雪再下大就真的不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