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好,”崔绍翻了翻本子,点点头继续道,“酒楼生意怎么样?”
“回丞相,酒楼生意很好,忘忧水本是忘忧草磨粉兑水而成,如今我们在各式菜肴之中也添了些许忘忧草粉,既不会让人真的成瘾,却又让菜肴味道更胜平常,食客吃了全都赞不绝口。”那黑衣人便是江南现在红火得一塌糊涂的连锁酒楼存喜楼的老板张春生,其为人低调谨慎,确实是一把经商好手。
“酒楼账面上无关的花销都处理干净了么?”
“干干净净,一丝痕迹也无,”张春生显然在自己的老本行做账上十分自信,“而且忘忧水的全部记录也都只在这本黑账簿上,留给丞相核对之用,酒楼的账面上也抹得很干净。”
“很好,”崔绍点点头,“酒楼赚的银钱还是按照老办法处理,留下必要开支后放入兴隆银庄。”
“好,对了,有一些会员是宣城专程过来的,不少人都在问是否可以在宣城开一家存喜楼,他们也好举荐朋友同入。”
“不用,你只管在江南安生赚钱即可,那些人自会去江南寻你们买,不需要与他们方便。”
“是,丞相,此外,小人觉得那些花销走酒楼或许还没有走兴隆银庄来的——”
“春生,”崔绍打断他的提议,把手里的黑账簿重新还给张春生道,“你安心赚钱,办妥我吩咐的事情即可,这辈子你都会荣华富贵平安无事,不要想别的东西,知道吗?”
张春生猛地抬头看向崔绍,内室不大,崔左相坐在桌后,桌上一碟矮矮的灯光将他浓黑深厚的影子放大到了极致再重重地打在丞相身后灰色的墙上,像一头深不可测的巨兽,没人知道它下一秒究竟是会张开血盆大口吃人还是会躺下来休息放你一马,丞相喜怒不形于色的平静表面是不可探测的深渊,张春生不由得有些瑟瑟发抖。
在江南,他是众星捧月的一众存喜楼酒楼的张老板,存喜楼的酒桌火得简直一席难求,想在存喜楼大宴宾客的达官贵人俱是对他客客气气,而到了这里,他只是崔相的一条忠实的老狗,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甚至多说一句话都不知道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后果,这种落差不可谓不大。
而谁又会真的怜惜一条老狗的命呢?
张春生跟在那个沉默的家仆身后,低头塌肩心事重重地穿过崔左相偌大但空旷的府邸,重新踏出那扇小小的后门。
“呼……”出了那扇小门,张春生终于觉得压在头顶上重重的压力减轻了几分,背起手挺直了腰快步往自己家走去,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天寒地冻,路上几乎没有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