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为重吧……”
秦三柱家大门口挂着的白幡,在一声声号子声中飘摇。
张慧莲死了,不多不少,正好半个月。
因为秦家儿孙都在西疆回不来,也不敢让他们回,孝子就由秦大雪来担任。
以她的身份地位,本该是风光无限的一场葬礼,却因为秦大雪严厉制止,不许任何公家身份的人员前来吊唁,倒也显得平淡了不少。
不,也谈不上平淡,因为那些人虽然没来,可是花圈却从秦三柱家大门口,一直摆满了院墙一圈,又延伸到秦家庄大马路上。
即便是那些和她不对付的老同志,也都让人送来了花圈。
虽然正见不同,可秦大雪的操守,特别是家里人刚犯了点错误,就直接全部送去西疆的做法,着实让人钦佩。
要知道,那还是几年前,正是刚放开后,子弟们最狂欢的时候。
秦大雪对家人的要求就已经这么严苛了。
李家十八被罚站写检讨,更是早已闻名。
作为谠内同志,在这方面,他们还是很尊敬这个后起之秀的。
至于古老、董老、曹老等一干老人,自然也纷纷让家人送去了花圈,阵仗也就越来越大了。
没有公职身份,自然不能往外赶。
都是聪明人,各省驻在四九城的办公室也纷纷出动,自己不来,让家人送来花圈。
眼见着连军绿色的车都出现了,秦大雪觉得不行了,打发治国和李城直接去路口拦着,不让再往里进了。
治国一天磕的头,比十四年里加一起都多,也算是尽了一回孝。
等灵车启动,棺木上车,送入墓地时,看着眼睛红肿却仍旧一声不吭的秦大雪,秦三柱抹了把眼泪道:“大雪,你娘她,其实知道错了。她让我给你说,往后好好过。你哥他们,有出息的,就拉扯一把,没出息的,饿不死就行。你要好好过,啊。”
秦大雪转头埋在李源怀里,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
李源叹息一声,不枉他辛苦了半个月,连吓带骗最后诓了一波,总算是把老头儿老太太的三观给掰回来了。
这样走,秦大雪心里虽然悲伤难过,至少不会再有沉重的心结,成为心里的一块疤痕。
一场大事办完,所有人都精疲力尽。
对于其他村民,算是一场热闹,可热闹散尽,主家又陷入了无限的哀思。
中国人从来讲究人死为大,不管生前有多么多么的……不如意,但死后,善良的中国人往往只会去念他的好。
这样一来,悲思也就愈发的苦闷。
秦三柱看起来老了不少,秦大雪沙哑着嗓子道:“爸,您跟我去城里住吧。”
这是秦三柱两口子早就想好的事,不过他们原先想的是,让秦大雪把房子给他们住,他们再把儿子孙子带进去住……
自然没得逞。
如今就剩老头儿一人了,秦大雪选择了和解。
秦三柱却摇了摇头道:“哪也不去,这是咱家。我得守好了,将来,说不定还能团圆。” 治国能感受到母亲的痛苦,道:“外公,您跟我们上去吧。我会做饭,可以给您做好吃的。”
秦三柱眼泪都快下来了,满脸悲戚道:“好孩子,不用了,不用了。你姥娘那样骂你,你还不生气……”
治国小心看了父亲一眼,忙给秦三柱使了个眼色。
秦三柱反应慢了些,但也反应过来,看向李源,果然就见这个李老八脸色难看下来。
秦三柱有些害怕,忙道:“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要不我给治国赔个不是……”
李源大度:“算了算了,不过我就原谅这一回啊。我儿子多好,根本不会犯错,骂孩子干啥?”
秦三柱松了口气,道:“不骂了不骂了,也骂不了了……老幺,反正你老岳母给你道过几次歉了,人都没了,你也别记她了。”
秦大雪:“……”
治国:“……”
娘俩震惊的看着李源,李源稍稍解释了下:“主要是一身正气,感化了丈母娘。”
秦大雪、治国:“……”
李源干咳了声,对秦三柱道:“今年过年,我四哥、四嫂他们去港岛过,我让他们带上您一起去。岳父,保证您在那边玩儿的乐不思蜀。我妈她们拍的照您也瞧见了,回头等您去了,也拍上百八十张,回来给乡亲们好好看看!”
本来秦三柱是没这个心思的,可一听到拍照后回来可以给朋友圈们看,老头儿脑袋上的白毛都无风自飘了飘……
秦大雪皱了皱眉头,李源安抚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他盘算着,干脆就在港岛给老头儿找个班上,打打螺丝算了,还能和厂子里的老翠花们联联谊,跳跳舞。
不然今天动静那么大,往后钻空子的人拦都拦不住。
去了港岛,反而能清静一些。
又闲话一阵,秦三柱去休息了,顺便还叫上了治国,方便治国给他讲讲港岛的注意事项……
秦大雪问李源道:“你也快走了吧?”
李源点头道:“小七还要回去上课,她外公外婆带着她去北戴河玩儿,也快回来了。你马上不也要大会小会开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