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宁道:“什么行为?救死扶伤?”
李源笑骂道:“屁!这叫趁火打劫!拖两年吧,拖两年经济缓和过来,也就不成问题了。”
沿着炉灰渣铺就的厂路往里走,听他这样说,梅长宁也就没再多管闲事,而是问起了洛克菲勒家族的事:“戴维·洛克菲勒来找你了?”
李源点点头,应了声:“嗯,一家三口。差点没忍住,直接做掉,想看看世界会发生什么变化。”
“……”
梅长宁缓缓吸了口气,道:“源子,你知道这个家族意味着什么吗?”
李源乐道:“意味着和你没多大关系。人家七二年的时候就来过中国,跟丞相进行了深谈。那会儿,你在下面轧猪草呢。”
“艹!”
梅长宁笑骂了声后,叹息一声道:“两伊之间的战争结束后,我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北面那个秃子把心都快掏给西方了,我们也就不重要了。很多人以为,他们跟我们翻脸是从去年开始的,其实不是,八八年就已经到头了。北面那个狗日的,翻手把毛熊几代老头子在阿富汗打下的地盘拱手相让撤军后,西方看到了他的诚意,喜出望外,老毛子撤军的第二天,就下调了和我们的关系级别。”
看着愤怒爆粗口的梅长宁,李源哈哈笑道:“差不多已经可以了,哪有真能靠外人帮助就直达大同的好事?脚盆鸡倒是可以,那是因为他们认漂亮国当爹,所以这一次才差点被直接掏空。知足吧,能争取十年发展黄金时期,已经非常不错了。” 三十多年前,在一片废墟之上,咱们借势成由一个农业国,变成了初步工业化的国家。
十年前,又从初步工业化完成了现代化的蜕变。
要知道多少国家即使三十年后都没有机会迈出这一步。
不容易啊!
梅长宁想了想,笑道:“也对。不过,后面的工作确实要难的太多。”
李源道:“我们干的事业,有哪一项是容易的?即便是和西方的蜜月期,不一样背负着一个炸药包一样的北面?要不然打安南猴崽子为什么是新兵打头阵?阿宁,不要急。眼下虽然困难,但还是会有转机的。”
梅长宁道:“转机在哪里?现在上上下下都很不安,也很迷茫。任何一个国家,在工业化过程中,突然遭遇资本短缺都将会是致命的。如果改开失败了,源子,那后果就太可怕了。我们现在就算再想回到过去都难。”
李源笑道:“放心,不会的。西方太富了,富的他们自己都不想去辛苦生产一些初级的工业产品,衣服、鞋子、日常家用等等。造一架飞机,造一台机床的钱,就能买回无数低级产品。美国的纺织业几乎被淘汰,但他们的百姓买衬衫都是一沓一沓的买。一件穿一天,穿完就扔,因为太便宜了。
享受惯了这种天堂一般的生活,也就意味着需要无数廉价劳动力为他们的奢侈生活服务。四小龙四小虎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就是这样。但是,这些地方富了之后,生产成本在不断的上升。漂亮国享受不了的劳动力,那都不是好劳动力,就会转移生产地。目前来看,全世界都没有比咱们更合适的了。”
说起来老美那群逼也是真坏,享受了那么多年的廉价劳动力,人家好不容易积攒了些辛苦钱当家底儿,结果九八年一场金融风暴,将这些国家全部席卷在内,血洗一通后,再用低廉的价格,买入他们的命脉核心产业的股份,寄生虫一样吸附在他们身上不断吸血。譬如棒国三星。
金融资本市场,要远比枪炮战场上更血腥,也更残忍残酷。
南洋曾经就是富裕的代名词,大马、印尼、马来西亚、新加坡,个个高大上。
再后来,一个个也就不过如此了,印尼更是直接沦为赤贫国,惨不忍睹……
听李源这么说,梅长宁心情好了些,道:“真的?我们的专家怎么没你这样的认识?”
李源笑骂道:“废话!他们睁眼看外面才看了几年?也没有足够的资讯供他们参考。再加上,现在大部分的专家都有西方或者日本背景,把他们那一套奉为圭臬,又怎么可能说这些?再过些年就好了。坚持开放,接触的越多,越能了解对方的成色。不是我不愿介绍洛克菲勒家族和你认识,认识了又能怎么样?你想凭你的魅力打动人家?扯淡!中国如果不能自强,认识谁都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戴维·洛克菲勒希望我能为他儿子理查德看病,条件随我开。你猜我开的条件是什么?”
梅长宁道:“肯定不是钱。”
李源没卖关子,道:“我开的条件,是希望洛克菲勒家族能为大唐集团在北美的业务提供法律支持。说白了,就是希望大唐在美国能够有个讲理的地方,洛克菲勒家族为此背书。仅此而已。”
梅长宁一时说不出话了,过了好一阵,才苦笑摇头。
国弱,则民难强。
是啊,就算能和洛克菲勒见个面,又能如何呢?祈求别人的怜悯吗?
李源那么强,所提的条件也只是一个讲理的地儿……
“源子,我们这一代人,能看到直起腰板儿说话的那一天么?”
梅长宁看着一派衰败气息的轧钢厂轻声问道。
他心里没有任何信心……
李源笑道:“一定会的。太阳底下没什么新鲜事,你可以看看东南亚、日韩和湾湾的发家史。大陆的路线,不会高明太多,也不会低他们多少。一般来说,也就是二三十年的事。”
梅长宁摩挲着下巴,道:“历史还真让你玩儿明白了。”
李源呵呵笑道:“无非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说实话,我对这些看的不是那么重。我就一个老百姓,祖国富强,我当然高兴。能搭把手,我也愿意。可也仅限于此。如果真的因为种种原因发展不起来,对李家的影响也不会太大。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得了李家。我不在了,我的儿女一样能撑得起这个家。再往后,我就不在乎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他们自己不争气,落后挨打是他们的事。”
梅长宁笑骂道:“扑街。你心态这么超然,怪不得看问题那么透彻。可你确定你儿女们和你一样的想法?至少治国肯定不会这样想。”
李源摊手道:“随他咯,那是他的事。他想多操心多吃苦是他的事,我这个当老子的,只要保住他不被人欺负践踏就好,其他的随意。”
梅长宁扯了扯嘴角,道:“有你这样的老子在,谁敢践踏他?” 李源呵呵一笑,负手看向不远处的工人医院,怅然道:“阿宁,你知道为了从你这样的人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我奋斗了多少年呐。”
梅长宁认同的点头道:“是啊,娶了四个老婆,生了九个孩子,你可太能奋斗了!”
“哈哈哈哈!”
看着仰头大笑的李源,梅长宁也乐道:“这样的年月里,能把日子过成你这样的,源子,牛逼!”
……
“哎呀,八叔!可想死我啦!!”
腊月二十三,小年,李园里也是越来越热闹,小九在李家第三代排四十一,富贵是三十五,也就是说除去八房的九人,外面还有三十二个。
随着一个个拖家带口的陆续归来,李家老几位光认人都要认大半天。
有时间前头认清了,后头就忘了,笑料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