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逆转!贿赂警察局长后上吊的妈妈是假死!”
第六十四章 我和你的故事(第二卷 终章)
黎成岳本自洋洋得意,忽然发现黎溯因呼吸受阻而紫涨的脸上竟然浮现起一点诡异的笑容。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机看,黎成岳疑惑地将手机屏幕转向自己,下一秒便霍然变了脸色。
他不由自主地站直起来退开两步,黎溯骤然恢复呼吸,忍不住捂着胸口重重呛咳起来。
那条新信息也附了视频,点开来是那个上吊妈妈的葬礼现场,堆满白花和挽联的大厅里人头攒动,死者的弟弟——一个三十多岁半边秃的男人刚哭完丧,红肿着一张脸捧起姐姐的骨灰盒,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慢慢朝大厅外走去。挤在门口的摄影机照相机正咔嚓咔嚓忙得不亦乐乎,冷不防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女子,大跨步奔到半边秃面前,在他全然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记铁砂掌将滑轨式的骨灰盒盖子推飞出去好几米远,就在那一个瞬间,全场宾客都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
那骨灰盒里装着的,分明是两块大石头!
女子一看就跳起脚来,抄起其中一块石头不由分说直接抡到了半边秃脸上:“这是你姐?啊?这他妈是你姐!你姐才死了三天就成化石了,真够牛逼的!”
一时间全场哗然,媒体们泥石流一样争先恐后涌过来怼着他们拍。半边秃当场就给打了满脸血,女子犹嫌不足,又抓起剩下的那块大石头,掷铁饼一般奋力一抛,宾客们吓得嗷嗷大叫,舞台幕布似的自动向两边分开,大石头不偏不倚砸中了灵堂中央那张黑白大脸,巨幅的遗像瞬间给砸得粉碎。
那女子的容貌和声音,黎成岳都不陌生。
冉媛。
四小时前。
叶轻舟到达医院的时候,黎溯还在病房里睡着。叶轻舟对冉媛耳语:“二姨,今天是那个上吊妈妈的葬礼,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现在咱们这一方只剩下了我和黎溯,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睛,这次的行动,要靠你了。” 遣走了冉媛,叶轻舟坐到黎溯病床边,默默祈祷。
叶轻舟啊,你这事情办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黎溯精准计算着冉媛从奕城到昕阳路上需要的时间,到了昕阳后在葬礼现场做成这件事需要的时间,在黎成岳这里拼命拖延给冉媛创造机会,还好,这个结果一点也没辜负他。
被击破的谣言就像没踢进门的足球,得分失败不说,去势的凶猛还会尽数化为反扑的力量。那些本来打算拍一场血泪控诉的媒体们,歪打正着地记录了这一出离奇剧情,视频一经发出舆论反转快如霹雳,深感受骗的网民半是愤怒半是兴奋,讨伐之声高如巨浪,瞬时就把之前那些辱骂叶家人的言论拍在了沙滩上。
黎溯缓过这口气,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灰。他并没有过多地研究黎成岳的表情,而是绕过他走到墙边,伸手摘下冉嫣的遗照,万分珍重地圈在怀里。
“你知道我是演戏就好,”黎溯修长浓密的睫毛下,眼眸恢复了一贯的漆黑深沉,“你要是误以为我是真心的,我真得恶心死。从知道你害死我妈妈的那一刻起,我再也没有一分一秒把你当成是我爸,你不配让我叫爸,更不配做我妈妈的丈夫。”
黎成岳布满皱纹的脸如同修炼成魔的枯树,恶意丛生。
黎溯再不看他,抱着冉嫣的遗像向外走,走到大门口又顿住脚步,背对着黎成岳留下最后一句话。
“我知道你恨不得让我死,”黎溯森然道,“我也是。”
大门撞合的余音中,门里门外,新仇旧恨,各自疯长。
叶轻舟收到好消息就马上告诉了宋美辰和卓豪,昕阳这边的事情全部交给他们收尾,她自己一秒都不敢耽误,立即动身往奕城折返。
刚上车她就迫不及待给黎溯打电话,但那边占线。她猜到黎溯是在和冉媛通话,便给他留了言,转而又陷入了沉思。
“黎溯,黎溯,刚才真是吓死二姨了!”电话那边冉媛大呼小叫。
黎溯微笑:“二姨,是他们被你吓死了才对,这次你立大功了。”
冉媛这会儿的确是心有余悸:“哎呀,可别说立不立功的话,没闯祸就是万幸了!本来我到了那地方,把葬礼从头看到尾都没看出名堂来,以为要白跑一趟了呢,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秃头男人抱着骨灰盒从我眼前走过去的时候,我竟然听到骨灰盒里‘咣当’一声!我给你姥爷送过灵我能不知道吗,骨灰这东西是碎的,咋可能会发出那种响儿来?我当时一下 子就上头了,根本啥也来不及想,上去就直接把那骨灰盒的盖儿给拍飞了!万幸万幸,这一遭赌赢了,不然真放出个女鬼来我可招架不了!”
黎溯不吝赞美:“是啊,二姨,你太厉害啦。”
“哎,黎溯,你说,”冉媛激动的语调稍稍平复下来,“要是你妈看见我今晚的表现,她会不会满意?两年了,今天我终于派上用场了,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这么有用呢。”
黎溯微微一顿,旋即像个宠溺孩子的家长一样抚慰道:“会的,她会骄傲自己有个这么勇敢能干的妹妹。”
两人有好几秒钟没吭声。
黎溯刚好进了冉媛理发店二楼的房间里,用后背顶上了门:“你现在在哪儿?”
“在昕阳市局呢,要做个笔录才能回去。”
“好,”黎溯回应,“记得不要擅自行动,一切听昕阳市局的安排。”
挂断电话,黎溯看见叶轻舟的留言,给她回拨了过去。
“黎溯,”叶轻舟飞快接起来,担心地问,“黎成岳没把你怎么样吧?”
黎溯轻抚着膝盖上冉嫣的遗像,平静地答:“没怎么样,放心,我好着呢。”怕她会继续追问,黎溯先一步转了话题:“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那几个室友还活着吗?”
叶轻舟哼笑:“她们几个的狗命还不急着取,且容她们活到明年。”
黎溯也笑了:“那她们真是捡到大便宜了。”
“怎么被你说的好像我很凶残一样。”
不然呢?黎溯心想,哪天连你都不凶残了,那就离世界和平不远了。
事情有了转机,两个人心里都不禁放松了一点,而那些方才被正事挤到一边去的、隐秘纠结的心思,又开始渐渐活泛起来。 如果说叶轻舟还只是单纯地为黎溯的表白而高兴,最多最多加上一个“要不要现在就原谅他”的辩题,那么黎溯此刻就是被各种念头牵扯得快要五马分尸。他一直警告自己坚决不能再惹叶轻舟,甚至要盼着她忘掉自己、喜欢别人,可是今晚急迫之下他竟然一时忘情冲动说出了那句话,还放纵自己抱了她,事情走到这一步,他该怎么收场?
不能和她开始,不然他死的时候她一定会难过;不能翻脸不认,否则她现在就会难过。
手机烫着他的侧脸,他说不出话来。
“黎溯,”叶轻舟问,“你在想什么?要是打算反悔的话,十秒钟之内说出来,我不打你。”
黎溯心跳一下快过一下,直要跳出胸膛,呼吸越来越粗重,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概念,还是叶轻舟那边说了句:“十秒,时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