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熟悉的消毒水味。云落睁开眼,已经数不清这是近期第几次到医院来。
浑身都痛,不止是被击中的后颈。袭击他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床位四周都拉严了帘,除了勉强能辨认天光尚亮外,什么也看不出。
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光,他勉强看清床头的时间,竟然距离被袭击那日已过了三天。
他小心地动动,似乎是又被打了麻药,药劲儿还没过,四肢动哪里都勉强,知觉时有时无。他视线下移,手脚尚还健全。只是——他的视线停留在右手腕上。
云落一愣,一时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前不久才被强制拿下的通讯器,居然又再次戴了回去,和从前一模一样的位置,刚好盖上那道足有一乍长的疤痕。
那道疤再次被机械纤维穿透,在皮肤深层与他自身的神经末梢纠缠在一起。但或许早已麻木,这次竟没有之前那样痛了。
他想到了什么,吃力拉开面前的遮光帘,隔壁床上坐着一个人,正直勾勾地向他这边望过来,云落一惊。是弥隅。
弥隅的胳膊也被扣上了与他一模一样的通讯器,麻药看上去已经散净,抬腕时牵动了痛觉,面部表情不那么自然地皱了一下。除了通讯器外,双手还被一副电子镣铐锁在一起。
军医院并非没有单人病房,数量甚至比多人间更多。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把他们二人放在了同一间里——彼此互相打量几眼,云落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在他强硬拒绝建立连接的命令后,终于以一种不可违抗的方式,遭到了强制执行。
弥隅的目光盯在他的身上就没再移开过。当初的命令是从云光启的嘴里说出来的,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承了谁的命令,想也知道。
云落看上去一脸心神不定的模样,弥隅当然知道说什么能将他的防线击溃——
“居然还活着,真是大难不死。”
“他是不是你的亲爸,怎么看都是一副巴不得你死的样子。”
“你的命是什么新型环保材料吗,可以循环使用?”
诸如此类,随便哪一句说出口都能将云落一军。
他该这样说,说一千一万遍也不够解心中的恨。他一心护云落一条命,对方却擅作主张,拦他回家的路。
可视线扫过云落那一张几近惨白的脸时,什么调笑的话都收回了肚子里,只剩一句淡漠的质问:“你满意了?”
不知道是在鬼门关走过几趟的人了,每次都踏进一只脚去,阎王不肯要他,偏留他一口气,又打他回来。
云落实在有些虚弱,气息要十分勉强才能拼出一句话来:“什...么?”
“这个,”弥隅摆弄了几下手腕上眼熟的通讯器,“托云少校的福,我们现在也是‘一荣俱荣’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