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们在一楼大厅闹出的动静不小,有些家伙甚至大着胆子拍了照片传到网络上——虽然那些让港黑成员露了脸的照片,上传后不到两秒就被删掉了。
中原中也准备留下来处理后续问题,便扭头对泉……泉依旧不敢抬头看他。他就将视线落在了旁边的爱丽丝身上,说:“你们先去蛋糕店吧,我待会儿过来。”
爱丽丝点头。
这大力萝莉轻轻松松一手就将泉从地上了捞起来,声音欢快地说:“走吧,泉!我们去吃蛋糕!中也买单!”
“可、可是爱丽丝……现在中也先生来接你了,我该回去收拾东西……”
他的话没说完,中原中也又开口了:“横滨那家私人疗养院我已经帮你联系上了,今天就能将你爷爷送过去。”
“诶诶诶——???”
泉已经顾不上刚才的尴尬,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中原中也双手抱在胸前,说:“你订的那家疗养院路上就能花费一天时间,你爷爷年纪都这么大了,你忍心让他奔波受累吗?你忘了他这次是怎么进医院的了?”
泉无法反驳,双手揪着裙角,满是愧疚地低下头。
“钱的问题用不着你操心。”说到这儿,中原中也突然别开脸,声音倏地变轻,“你留下来给我打工就可以了。”
蛋糕店内。
爱丽丝面前已经垒了一小摞碟子,可坐在她对面的泉,却连一块蛋糕都没吃完。
他目无焦距,手上的叉子不自觉地戳着蛋糕,看起来好像被什么问题困扰着,一点胃口都没有。
爷爷搬进私人疗养院的问题如他所料地顺利解决。
接下来就是……如何摆脱这群人了……
“姐姐?”爱丽丝将他唤回神。
“嗯、嗯?”
“你在想中也吗?”爱丽丝嘴里塞着蛋糕,口齿不清地说。
“这……嗯……”被拆穿的泉脸上浮现出两抹红晕,可是很快,他像想到什么似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现在你也知道,中也不是对你没意思了吧?”爱丽丝疑惑道,“那你为什么还……” “说真的,我很高兴。”泉的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笑容简单又干净,“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我……”他低头看着面前被他戳得已然不成样子的蛋糕,欲言又止的样子。
爱丽丝眨了下眼睛,一针见血地说:“是因为性别?”
泉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白。
他猛地抬头看着爱丽丝,瞳孔剧烈地颤抖着,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你、你什么时候……”
“之前在商场,你被杀人犯劫持。后面没了心跳了呼吸,我给你做的心肺复苏。”爱丽丝放下手中的叉子,语气平静地描述着,“还有刚才,你把我紧紧地护在怀里……嗯……男女的生理结构不同,就自然而然知道了。”
“……是吗?”泉惨白着脸,勉强地笑了一下。
“所以你为什么要扮做女生呢?”爱丽丝好奇地问。
身上最大的秘密被揭穿,泉感觉自己好像被劈成了两半,一边觉得惶恐不安,一边却又像是松了口气。
“因为……爷爷说我是他的孙女,那我就必须是他的孙女。”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但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轻松,好像压在他身上的重担被挪开了一样。
爱丽丝只觉奇怪:“他不知道你的性别吗?”
泉笑了笑,说:“说自然是说过的,但……他不相信。而且,我与他无亲无故,长得也和他孙女不一样,他依旧把我当成自己的孙女。就连这个玩偶……”
泉指了下手机上的小熊挂件。
“他只说是自己意外捡到的。可实际上,这是在他孙女的命案现场发现的,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颜色,是因为浸了那女孩的血。”
爱丽丝:“……”
“爷爷从警局带回那女孩的尸体和玩偶后,一直幻想她还活着,还不停地找人来救她。就算最后她被下葬了,依旧如此。直到他将我捡回了家。”
泉捧着面前的红茶,叹息一样地说:“他救了我一条命,给了我新生。所以如果能让他高兴的话,是男生还是女生,又有什么关系?”
爱丽丝放下了手中的叉子。
她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泉身后的中原中也,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你是男生?”
“嗯。”
“那晚我们……”
“是真的,只是您第二天醒来却没什么印象。我也很惊讶。”
中原中也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泉也没有回头。
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轻巧地好像在讨论此刻的天气。
然而坐在他们对面的爱丽丝却连大气都不敢喘,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和不安——天知道她只是森鸥外的异能力,怎么会为别人生出这样复杂的情绪来?!而且她不就一直幻想着这样的场面,等着看热闹吗?!
“难怪你敢到酒吧当陪酒女;难怪你敢进男厕换衣服;难怪你不让女服务生帮你换衣服……”
后面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中原中也却不耐一一细数了。他嗤笑一声,竭力压抑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牙齿磨得咯吱响,问:“那后来为什么不告诉我?骗我好玩吗?啊?!”
“告诉您什么呢?‘您那晚睡的是一个与您性别相同的男生?’还是……‘我作为一个男生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您当应召女郎给睡了?’” “……”中原中也蓦地一噎。
泉闭上眼睛,睫毛颤抖着,很快变得湿润,犹如风雨中挣扎着扇动翅膀的蝴蝶。他说的话轻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我为了爷爷确实什么都肯做,就算是穿女装也无所谓。”
“我没有记忆,一无所有。就当我矫情,可我真的就只剩下这点微不足道的面子和尊严了。”
“还请允许我,为自己留下最后这块遮羞布吧。”
“求您了……”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不知不觉地攥成了拳头。中原中也就跟挨了几个巴掌似的,脸上又是青又是黑,难看极了。
“那你还说……你喜欢我?”
这句话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泉的情绪一下失了控。他好像要将一直以来的担惊受怕和委屈都发泄出来一样,崩溃地哭喊着:“喜欢您是我自己的事情!您就连这点权力都不给我,非得让我恨您才行吗?!”
说完,他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中原中也脸色煞白。
不知为何,他看着眼前的泉,竟然想到了发生关系的第二天,泉蹲在墙角,一边哭,一边充满了怨气地大声说:好疼好疼好疼!我说了好疼!可是您就是不肯停下来!
怒气好像瞬间就被他的眼泪浇灭了。
中原中也甚至茫然地想: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