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况继续布迷魂阵,故作神秘道:“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主家。大人可猜到了?”
这话引得知府开始胡思乱想,甚至额上渗出涔涔冷汗。
头役在旁看不下去,当即甩手给了严况两鞭!
头役急道:“大人,休要听他妖言惑众!这贼人狡猾的很,怕只是为了活命在胡言乱语!让属下打他一顿,就老实了!”
知府被一语点醒,颇有些怀疑的看向严况。
这两鞭震得严况旧伤有些复发。他微微皱眉,忍痛平静道:“枫州知府贾川,字广泊,父贾平,前翰林学士。贾川,于盛德十七年中二甲进士第一百二十三名,与当朝宰辅韩绍真为同年考生。”
“初任枫州通判,后升知州,四年前,升任枫州知府。”
“你……!”贾知府震惊不已,连忙喝止头役,掌心扣着凳子扶手不住发抖。
这回不再是严况胡诌,全是镇抚司中详细记载的官员生平。
据严况所知,这个贾川,能力平庸不求上进,擅长左右逢源,年年向韩绍真上贡,才得了这枫州知府的位子。
如今他在枫州却已根深蒂固,只手遮天。 但镇抚司的职能从来不是主持正义。只要皇帝不想动他,他不谋反不犯大案,镇抚司的手伸不到,也不该伸到这里来。
头役也有些害怕起来,却仍坚持道:“大人……我看他是敌非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严况道:“杀我容易。但我背后之人,你一个小小的枫州知府,恐怕是吃罪不起。”
贾知府攥了一手心的汗,道:“莫非你是,韩相公的人……”
……韩绍真?
严况有些意外。因为据他了解,韩绍真本就是贾川的上头人,贾川若真要做些什么,按说都该跟韩绍真通气的。
难道说枫州府的事,连韩绍真也不知情?
看来韩绍真跟他手底下的“走狗”,也没有那么同心同德。严况心道。
他本没打算真编个“主家”出来。但此刻贾川既问了,他便从善如流道:“韩相公早已得知此事。”
“他,很不满意。”
远在上京城的韩绍真不由打了个喷嚏,继而对随从道:“天凉了,你们抓紧些,多派些人手,早日把少爷寻回来……”
而贾知府闻言,登时汗流如注,头役也吓的面如土色,两人像是顿时都没了主意,面面相觑。
严况趁机继续套词:“贾川,你还是好生交代清楚。闲乐堂、主谋、目的、动机,不得避轻就重。韩相公兴许念在旧情,会对你网开一面。”
贾知府哆嗦着起身,刚要开口,转念一想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什么,又重新坐了回去,头役也是看得一脸疑惑。
严况眉心一紧。
贾知府忽然间疑惑道:“韩相公既已知晓全部,为何还要派你来探?他若真有意放我,便只会派人来与我谈条件,他若无意放我……”
贾知府言语间愈发自信,竟露出一丝笑意来,继而高声道——
“那此刻来的,就该是镇抚司的严况!”
严况:“……”
自己刚辞官不久,想来皇帝为稳住朝局,应是还未大肆通报。
而这个贾知府,也没自己想的那般蠢笨,居然在最后关头反应过来了。
严况心下叹道:都怪自己太过自信,问得太急。原来自己堂堂镇抚司指挥使,审人套话的本事几乎为零,还是要靠诏狱墙上挂着那些“好帮手”才能成事。
头役这会儿也回过神来,连连称赞“大人料事如神”。
从迷魂阵里清醒过来,贾知府瞬间有了底气,对严况厉声道:“所以……你也根本不是韩相公的人!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有何目的!说!”
说罢,贾知府望向头役,微微颔首示意。
头役眼见总算有机会出口恶气,也不含糊,连忙挥手,猛抽了严况几鞭还不解气,又将目光投向一旁被冷落已久的炭盆。
严况深知这些地方府衙用刑的力道和招式,与自己的手段相比实在不值一提,真要硬扛也是扛得住的。
但没必要。
只见头役手里垫了粗布,小心翼翼取出烙铁,稍稍一吹,火星四溅。
贾知府神色悠然道:“这贼人如此狡猾,甚至出言戏弄本官。可要好好儿的审一审啊……” 严况不语,原本握紧的双拳却又缓缓松开,心下忽然又有了旁的盘算。
不是韩绍真派来的,那就不能是他的死对头袁善其派来的吗?既然这个贾川对韩绍真也没有那么“忠心”,不如再给他一条旁的“活路”。
只是站在审问者的角度,现在严况再说什么,很难让人轻信了。
挨一点皮肉之苦罢了,他不在乎。
烙铁散发出灼热气息,严况神色淡漠,毫不回避的盯着头役双眼。
只闻铿然一声——惨叫声起!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阵衣料皮肉烧焦的难闻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