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就把自己的盖头扯了下来,一旁的文嬷嬷连忙道:“哎,新娘子怎么能自己把红盖头扯下呢……”
向来十分尊敬文嬷嬷的徐静难得叛逆了一回,摘完红盖头后,便紧接着解头上的凤冠,无奈地道:“我和砚辞又不是第一回成亲了,没必要把所有仪式都走一遍。
春阳,快来帮我搭一把手,我解不下来!”
要她维持着这样的装束温文得体地在喜房里坐几个时辰等萧逸回来,想想都窒息!
不可能,绝不可能!
文嬷嬷正急得手忙脚乱,房间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清脆欢快的童声,“阿娘!”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被包裹得红彤彤仿佛一个大红灯笼的小不点嗖地一下就蹿了进来,直接就往徐静身上扑,徐静头上的凤冠才解到一半呢,他这样扑过来,一不小心,她的头发就遭殃了,连忙摆手道:“唉,长笑,稍等!”
话音未落,一只手就伸了过来,一把拽住了跑得正欢快的小不点,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来的赵少华。
她身后,还跟着笑容满面的程青青。
为了参加她的婚宴,程显白和程青青两兄妹两天前就来了西京。
赵少华好笑地看着拼命想挣脱她的小不点,道:“你阿娘以后就跟你住一块了,要撒娇多的是时间,用得着这么急吗?” 小不点呆了呆,仿佛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顿时没那么猴急了,眼睛闪闪发亮地看向徐静,“阿娘,你以后真的就不走了吗?”
以前见阿娘的时间总是很宝贵,所以他每一回都争分夺秒,一小会儿都不想跟阿娘分开。
但今天,身边所有人都说,阿娘和阿爹成亲了,以后,他们就又是一家人,不会再分开了!
徐静好笑地看着满脸期盼地看着她的萧怀安,这时候,她头上的凤冠也终于解下来了,便伸出手,道:“对,阿娘不走了。”
至少,这三年都不走了。
萧怀安仿佛这才确认了这件事是真的,欢天喜地地扑进了徐静的怀里。
一旁的文嬷嬷:“……”
得,徐娘子跟萧七郎,确实不适合按照常规的仪式来走。
赵少华看了看一脸无语的文嬷嬷,笑着道:“文嬷嬷,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阿静和砚辞都是有主见的,可不会乖乖照着你们说的做。
哪一个正常的女子能顶着那比石头还重的凤冠待上好几个时辰?我成亲那会儿,也是一到房间就把凤冠摘下来了,一直到五郎快回来了,才又捣鼓上。”
文嬷嬷:“……”
若说这话的是别家的娘子,她定然就要严厉训斥没规矩了。
但说话的是自家娘子,她这张老脸都要挂不住了,又哪里有那个脸面要求徐娘子遵守礼仪?
她最后,只能摆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道:“罢了罢了,老奴这是多管闲事了,老奴不管了,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罢。
老奴去后厨让人做点吃食过来。”
赵少华不禁噗嗤一笑,道:“阿静,你别在意,文嬷嬷就是这性子,刀子嘴豆腐心。”
“我知晓,这段时间也多亏文嬷嬷一直帮着我。”
徐静嘴角微扬道:“青青,你还习惯不?我今天忙,都没空招待你和你阿兄。”
“哎呀,静姐姐不用为我们操心的,赵少夫人可热心了,一直带着我们到处转呢!”
程青青突然兴奋道:“而且,我发现我和赵少夫人有很多共同话题,我先前捣鼓出来的很多护肤药膏,赵少夫人都很有兴趣呢!”
程青青这段时间医术突飞猛进,而且在研究护肤类的药物时,特别有心得,上一回来西京的时候,她就一直缠着徐静,让徐静帮着看看她研制出来的护肤药膏作用如何,徐静也把自己脑子里所有跟护肤有关的药方都写了下来给她,让她自己去研究。
徐静那时候才察觉,这小丫头敢情也是一个制药方面的天才,先前真真是埋没了。
赵少华也不禁兴奋了起来,“对!青青的那些药膏太神奇了,我头一回知道还有可以美白祛斑,甚至紧致皮肤的药膏!青青对一些皮肤病的治疗也特别有心得,我有个闺中姐妹最近脸上长了很多疹子,正烦恼呢,我就打算把青青引荐给她!
我本来想找你的,但你最近忙着婚事,幸好青青来了!”
两人美曰其名怕她无聊来陪她,谁料一聊起护肤的话题,就滔滔不绝的,完全把她们说要陪的那个人忘到了九霄云外。
徐静在一旁看着,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欣慰。
差不多一年前,青青还在烦恼自己家的医馆能不能继续开下去,谁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她就已是锐变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夫了。
还有程显白,他们兄妹俩就像还没经过开发的璞玉,只要稍加打磨,便光芒四射,他们总说遇到她是他们的幸运,其实她能遇到他们,又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见赵少华已是兴致勃勃地提议,要和程青青合作在西京开一家专门做皮肤护理的医馆了,徐静轻咳两声,故意板着一张脸道:“青青要开展副业我是没意见,但我们杏林堂接下来就要向外扩张了,我手上能用的人不多,你可别在这紧要关头把青青拐走了。”
程青青立刻举起两根手指道:“放心,静姐姐,我心里有数,杏林堂的事对我来说永远是最重要的!” 徐静微微扬眉,笑道:“我已是向周当家说了,让他多给我找几个小医女,这批小医女就交给你来带了,等带出几个帮手,你有余力了,想做什么都可以,杏林堂不该是绑着你的枷锁,只要你有那个能力,就可以尽情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程青青微愣,不禁无比感动地看着徐静。
以前,身边的人总是说,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学那么多东西没用,小时候她缠着阿爹说要学医术的时候,阿爹也是这样说的,所以从没有正儿八经地教过她医术。
后来,阿兄离家出走了,阿爹当心家里的医馆没人继承,才不情不愿地开始教她医术。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只要你有能力,想做什么都可以。
女子的归宿,并不止有成亲生子这一件事,或者说,这只是过程中可能会发生的一件事,远远称不上是一个人的归宿。
程青青突然有种模模糊糊的想法,也许很多时候,束缚女子的不是成亲生子,而是一个人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