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位皇上惯来是随心所欲,高兴时能将人捧在手心,仿佛摘星戴月也都能依着顺着,不高兴时,再是得宠的妃嫔也不如这铺在地上的青玉石。
如今皇上只不过去看了一次仪美人罢了,昨日侍寝不是都落空了么?
总归柳愫是没觉得皇上有多在意这位仪美人。
敬妃娘娘不置可否,她只是轻飘飘道:
“听闻昨夜户部尚书匆忙入宫,而后皇上直到今日早朝时才出了御书房。”
早朝后,请安未散时,人就出现在了合颐宫。
柳愫倏地噤声。
她狐疑不定地看向娘娘,娘娘是在说,昨日皇上是被政事耽误,才没有宣仪美人侍寝么?
柳愫不想信,却很难怀疑娘娘的话,她蓦然有点丧气。
仪美人生得那般容貌,也难怪会叫人惦记,即使是她们的这位皇上也不例外。
她小声嘀咕:“良妃倒真是好命。” 往日良妃也算自命清高,惯来有恩宠,和其余妃嫔走得都是疏远,如今丢了皇嗣,又和皇上闹了许久的性子,眼见皇上渐渐少去蔌和宫了,居然又冒出一个仪美人。
仪美人和良妃的关系摆在那里,只要仪美人得宠一日,皇上就不会忘记良妃。
敬妃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在挑丝线,准备亲自给小公主做一身衣裳,对柳愫的话,她只是淡淡道:
“行了,少提及别人。”
要说,她们和良妃本是没有龃龉的,良妃是有些清高,但也很少得罪人,只是在良妃有孕时,她过于紧张皇嗣,时常闹出一些动静,她本就得宠,皇上也总会去看望她。
按理说,和她们重华宫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偏有一次小公主染病,重华宫派人去请皇上时和蔌和宫的人撞了个正着。
敬妃惯来是恩宠平平,最终的结果,自然是皇上去了蔌和宫。
万幸,小公主没出什么事,但这次交锋也难免叫重华宫的人心底留下些许痕迹。
当时宫中有两位妃嫔有孕,良妃过于显眼,越招人嫉妒,尤其是那位待遇明显落一截的人,心底不平衡越来越严重,不患寡而患不均,最终是闹出了事端。
柳愫心想,良妃还是没见识过人性冷暖,才敢在有孕时那般招摇。
也许她只是初次有孕紧张,但落在旁人眼中,可不就是碍眼?
柳愫蹲下来替娘娘挑丝线,她忽然低声说:
“也不知这位仪美人到底能不能争口气。”
娘娘难得插手一次后宫事宜,叫仪美人搬出了蔌和宫,只盼着这仪美人别叫她们失望。
敬妃手上的动作有一刹不易察觉的停顿,她头也没抬:“和我们没有关系。”
柳愫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咽下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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蔌和宫,浓郁的药味渐渐散去,楹窗被敞开,昏暗许久的殿内终于见到了点暖色。
二重帘被掀开。
良妃娘娘听见动静,转过头去,见到是扶雪进来时,她有点惊讶:
“怎么这么快?”
扶雪是依着她的吩咐准备去看望仪美人的,可是,这才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扶雪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扶雪呐呐,半晌,她低下头:
“奴婢走了一半,途中听说圣驾去了合颐宫,就回来了。”
殿内倏然一静。
良妃娘娘怔怔地看着楹窗外的桂树,桂树未开花,但见了嫩芽,许久,她回过神来,扯出了一抹笑:“哦,皇上去了啊,倒是也好。”
她重复地说:
“也好。”
在这后宫,皇上的安慰和震慑,总是要比其余人来得有用的。
圣驾这一去合颐宫,这后宫短时间再没人敢怠慢二妹妹。 良妃娘娘这般想着,但心底仍旧忍不住泛起一股难言的涩意,她手指一点点蜷缩起来,最终堪堪握紧,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迅速偏过头,有点闷的声音传来:
“今日请安时,有人为难她么?”
扶雪看着这样的娘娘,也觉得心疼。
她是最了解娘娘心意的人,不论皇上做了什么,但总归那是娘娘爱慕了数年的人,亲眼瞧着他宠爱旁人,尤其算是自己一手推上去的人,娘娘心底怎么可能好受?
扶雪低声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出来,她心情有点复杂:“奴婢瞧着,二姑娘是能够应付这些的。”
根本不需要娘娘操心。
且瞧二姑娘的动向,也没有要来求助娘娘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