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位份相当,也不需要过于讲究礼数。
邰谙窈从马驹上收回视线,也想起自己半点不会骑射的事,她轻抿唇,摇了摇头。
周嫔噎住,但又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她闷声道:“不会骑马,你还来挑马。”
不等邰谙窈说什么,周嫔又扯着帕子,道:
“明日辰时,你来这里,我教你一个时辰。”
邰谙窈一怔,她有点愕然。
周嫔貌似有点烦躁,皱眉道:“我只教你一个时辰,就这几日时间,你也别想着能学有所成,顶多骑在马上兜两圈。”
邰谙窈蓦然有点安静,许久,她轻笑了一声:
“周嫔肯教我,我肯定会来的。”
明明夜色都要落下来了,但她一笑,四周仿佛立时明亮了起来,周嫔不禁有点咽声。
周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她本来分明是不喜欢邰谙窈的。 她也一直不懂为什么邰谙窈能让圣上对她这么特殊,未入宫就有封号,未到嫔位就有仪仗,但现在周嫔看着女子姣姣黛眉轻弯,心底倏然隐隐有点明悟。
——没有人会想要明珠蒙尘。
一想到这般佳人会喜怒皆系于自己一身,便是耗费点时间和心思,也会觉得都是值当的。
再说,只是一个不高不低的位份和一个所谓的仪仗罢了,对皇上来说,不过是交代一声的事情,根本不算费心神。
周嫔不由得想,她若是皇上,她会放着仪嫔这样的美人不闻不问么?
现在想想,仪嫔会得宠,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
就像是如今,她听见仪嫔的这一番话,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很重要的人一样,情不自禁地感到熨帖,说话前的那点别扭也消失殆尽。
待回过神,周嫔忍不住地瞪了一眼邰谙窈。
小妮子从哪里学来的花言巧语?!惯是些迷惑人的手段!
邰谙窈不解地看向她。
周嫔却是没再和她说什么,借口日头晚了匆匆离去,片刻后,马厩旁就只剩下邰谙窈主仆几人。
绥锦看着周嫔离去,她低声:
“周嫔真是位妙人。”
这会儿时间,邰谙窈已经和白色马驹熟了起来,闻言,她不置可否,伸手温柔地摸了摸马驹的脑袋,淡淡道:“唯独眼神不好。”
绥锦惊讶,疑惑地看向主子。
但邰谙窈没再说什么,她也没在马厩久留,带着绥锦一行人回了帐篷。
邰谙窈第一次在野外留宿,难免有点失眠,有点仿佛也藏了点事,叫她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有点睡不着。
今日是绥锦守夜,听见动静,绥锦轻声问:
“姑娘睡不着么?”
她喊了一声姑娘,邰谙窈杏眸中有些恍惚,仿佛回到数年前在衢州的光景。
她常待在院子中,尤其发病时经常是一连数日地躺在床榻上,她夜间总有难眠的时候,那时绥锦也是会这样问她,随后起身陪她闲聊一夜,等她犯困时,轻抚着她后背等她再次睡下。
邰谙窈时常想,如果当初绥锦没有和她一起留在衢州,她会变成什么样?
邰谙窈不敢往下想。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绥锦,她趴在床榻上,侧脸压着一条手臂,声音都有点闷闷的:
“明日是不是又要见到他们了?”
绥锦惯来知晓她的心思,自然明白她在问谁。
绥锦心底轻叹了一声,她毫不犹豫道:“姑娘不想见,咱们就不见,您现在是主子,有选择的权利了。”
不再似从前。
邰家想不起她时,她便只能留在衢州;邰家需要她了,她就得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
邰谙窈没有再说话,她闷在锦被中,侧脸看着外间奄奄一息照进来的浅淡月色,许久,她杏眸中闪过一抹恍凉。 翌日,不到辰时,邰谙窈就起了身。
外间早热闹了起来,时常有人经过,再是轻手轻脚也会闹出些许动静,邰谙窈睡得不安稳,索性直接起身。
绥锦替她挽发,秋鸣也在替她准备骑装,秋鸣有点纳闷地问:
“主子不是说皇上要教您骑射么?您确定要去和周嫔学么?”
绥锦拿了条发带替她将青丝拢起,邰谙窈挑了根青色簪子做点缀,闻言,她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道:
“皇上日理万机,等他想起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出来只这几日,她不想浪费时间在等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