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锦腾出手来扶着她:“丑时三刻。”
邰谙窈额间隐隐作疼,也就是说她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她坐起身后,也没让绥锦点灯,而是安静地听外间的动静。
外间很快喧闹起来,片刻后,殿门被从外敲响,小松子的声音压低了传来:
“主子,皇后娘娘已经前往颉芳苑,奴才看见有人朝御前去了。”
昨日御前忙碌,时瑾初根本没进后宫。
云婕妤发动,宫人第一个通知的肯定是皇后
娘娘,也会立时派人去御前请皇上,这后宫可不是什么平静的地,能安安心心地待产,皇后娘娘必然是要亲自到场坐镇的。
绥锦替她捋了下青丝,问她:“主子,咱们要不要过去?”
邰谙窈凝眸,她按了按额角,轻声吩咐:
“让小松子先打听一下,都有谁过去了。”
颉芳苑内再是提前排练过,临到真实生产时,也肯定是手忙脚乱,皇后娘娘过去是坐镇,她们这个时候前去,再是打着关切的名义其实也不过是添乱。 谁都不是傻子,谁也都想趁这个时候浑水摸鱼。
邰谙窈没有动,也没有再睡下,秋鸣也很快来了殿内,外间彻底热闹起来,闻乐苑内才点了灯,绥锦替她梳着青丝,邰谙窈轻声道:
“不必刻意打扮。”
绥锦了然,抬手替她拨了一下额角的青丝,特意将玉簪调整了角度,看似松垮,但走动间也不会轻易掉下来。
闻言,秋鸣也挑了一件不出挑的宫装,依旧是青色,颜色较往常却是浅淡些许,没有左一层右一层束缚,又将一旁的披风准备好。
闻乐苑殿内实在安静,彼此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邰谙窈抬头望了眼楹窗外,今日月色稀疏,不见星光,安静无声地笼罩天地,有股乌云仿若将要压下来一样,让人觉得压迫,邰谙窈轻声问:
“你们说,她这一胎会是皇子还是公主?”
现时女子处境艰难,虽然都是皇嗣,但谁都清楚皇子和公主的分量是不同的。
云家也是显赫,一旦云婕妤诞下皇子,这宫中的局势许是又要变了。
这绝非是邰谙窈想看见的结果。
这一等,就是一刻钟的时间,小松子才回来:“主子,除了皇后娘娘,目前只有甘泉宫附近的几位主子过去了,圣驾也到了甘泉宫,奴才回来时见到慈宁宫的高嬷嬷,其余宫殿也有了动静。”
邰谙窈穿上秋鸣拿来的衣裳,四月份也热了起来,她依旧是穿了披风,脸上白净,未施粉黛,她朝铜镜中看了一眼,觉得有点不满意,拿着脂粉在脸上涂了些许,再看铜镜时,里面的女子脸上遮住了些许红润,仿若是未休息好的气色难看。
她这时才出了闻乐苑,至于众人是冲着云婕妤去的,还是冲着时瑾初去的,在夜色浓郁下,谁分得清呢。
等她上了仪仗,留了绥锦看守宫殿,秋鸣和小松子都跟上了她,小松子低声和她汇报:
“云婕妤发动已经快要一个时辰了。”
从云婕妤发动,到惊醒宫人,在到消息传到后宫,其中耽误了不少时间,邰谙窈得到消息时,颉芳苑就忙碌了好一阵。
邰谙窈握着手帕,等仪仗停下来时,她刚下了仪仗,就有一阵寒风呼啸地刮过来,让她打了个冷颤,她抬脸望了眼颉芳苑的牌匾,拢紧了披风的帷帽,才抬脚踏了进去。
邰谙窈到得不早不晚,周贵嫔和姚嫔比她到得要早。
周贵嫔冲她看过来,邰谙窈扫了眼闲庭中的情况,产房内云婕妤的惨叫声连绵不断,听得让人心底发颤,时瑾初和皇后站在一起,中间有人搬来了椅子,但二人都未入座,皇后低声说了什么,脸色一片凝重,相较而言,时瑾初反倒是眉眼情绪平静。
邰谙窈没再细看,这个时候也不在乎什么行不行礼的,她走到了周贵嫔跟前的,低声问:
“现在如何了?”
周贵嫔皱脸摇头,里头的惨叫声让她觉得有些渗人,她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偷摸地和邰谙窈说:“听说云婕妤是起夜时不慎摔了一跤,才会在这个时候发动。”
邰谙窈轻吸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
周贵嫔耸肩,谁知道呢。
时瑾初这时也看见了她,朝她招手,邰谙窈愕然,顶着四周人的视线,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风头。
她走到了时瑾初跟前,时瑾初看向她颇有些凌乱的青丝和微白的脸色,知晓她应该是睡得正熟的时候被吵醒的,极快地皱了下眉:
“不在殿中好好休息,来这做什么。”
其余妃嫔听到这话,呼吸都是一滞,同样是妃嫔,她们能来,仪婕妤有什么不能来的? 邰谙窈呐声:“嫔妾听说您和众位姐妹都来了。”
她不来,不是不合群么。
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时瑾初扫了她一眼,没再说她。
皇后转头看过来,也关心道:
“你刚养好伤,不必过来的,云婕妤头一遭生产,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她这不是假话,云婕妤已经进了产房将近一个时辰了,里面除了云婕妤的哭喊声,就是嬷嬷让云婕妤省着点力气的劝慰声,皇后生过孩子,也了解过这方面的情况,知晓里面没个一两个时辰,是不会有结果的。
皇后话音一转,劝说起时瑾初: